此语一出,全场惊愕:此人竟与敌军将领称兄道弟!马璘凝视偶耕,说道:“他是你兄弟,你去会会他?”
偶耕全然不懂马璘的意图,兴高采烈说道:“他是我三弟。多半我大哥也在。我们兄弟相见,大哥一定高兴得很!”孙志直叱道:“你们兄弟相见,你便投降敌军倒戈相向么?”偶耕答道:“不会的,不会的。我们兄弟相见,叙家常都还来不及,怎么会打仗呢?”
马璘与孙志直对视一眼,顿了一顿,说道:“既如此,你带上你们带来的乡民军队,外有昨夜降顺的射生手,前去迎战任敷。若能说服对方降顺大唐,乃是你大大的功劳!”偶耕不知其中凶险,欣然领命,接过马璘手中令牌。
牧笛疾步上前,大声说道:“两军相见,岂有兄弟情义?此事万万不可!”马璘捻须而思:“大军压境,正是用人之际。他能成事最好,若不成事,带去的也只有百余散碎兵力,对我军来说并无多大损失。”因道:“他已领军令,不可反悔。”
牧笛恳求:“节帅万万收回成命!”马璘大怒,喝道:“军中大事,岂容女子插嘴?再敢多言,推出大厅,军法从事!”
偶耕将牧笛拉出厅堂,柔声说道:“我那大哥,虽说脾气大些,待人却是极为坦诚。我与他们相会,虽不一定能劝降他们,但肯定不至于兄弟之间不顾情义打起来的。”
牧笛焦急万分,流出泪来,说道:“张涧雨和陆涧石也是兄弟,下场如何?我担心他们朝你放暗箭啊!”偶耕笑道:“不会的,我大哥不是那样的人。”牧笛见他心意坚决,只得拭去泪水,说道:“并蒂将军已死,你我便是新的并蒂将军。我们同生同死,一同上战场!”昆仑奴也要同去,牧笛喝止了他,命他去照看父亲。
马璘、孙志直提点兵马,命令大开城门,迎战吐蕃军。马璘对偶耕、牧笛说道:“我军与吐蕃兵交锋之时,你们全力冲出城门,去会任敷。”偶耕、牧笛领命,牧笛说道:“丰王手下有并蒂将军。我和偶耕也是并蒂将军。”马璘笑道:“你们花开并蒂不假,但想当将军,还需战胜之后,由朝廷册封呢。”
不多时,尚悉东赞领着吐蕃大军已杀到城门之下。吐蕃人勇武好斗,更兼人多势众,见城门洞开,不怕城中有诈,号令一出,一齐杀进城门。马璘率领一千精兵堵在门口,在门洞之中与之血战。
两军在城门下激战半日,死尸累积,几乎将门洞塞满。马璘喝道:“还等什么?赶快出城!”偶耕、牧笛赶起骅骝马,领兵杀出。
尚悉东赞见有一支唐朝军马冲出城去,说道:“后面有回纥兵接应,不必管他,我们全力攻城。”吐蕃兵争先忘死,撞开城门洞中的死尸,杀进城去,冲上凤翔街道,横冲直撞。
马璘、孙志直守在街道两侧,早在街巷之间备起干柴、油料,等敌兵一到,立即引燃;又从民宅之中掷石子、放毒箭,与吐蕃兵激战不休。吐蕃兵一进城中,便如同瓮中之鳖,任由凤翔军民宰割。
吐蕃兵大受挫折,军心涣散起来,马璘趁势杀出,与尚悉东赞交手一百余合,孙志直不住从旁袭扰。
尚悉东赞见不能取胜,收拢残兵,败退出城,舍弃凤翔,去与另外两名大酋结息、赞摩会合,转道围攻奉天去了。
偶耕、牧笛出城十里,路过李抱玉营寨——已被回纥军冲得残破不堪。这一日,李抱玉高挂免战牌,不敢应战,回纥军堵在门外,高声叫骂。偶耕并不淹习冗冗俗礼,不去拜见李抱玉,而是命身后远远驻扎,独与牧笛骑了骅骝马走近任敷军营,口中大叫:“大哥,三弟!”
回纥兵不知来者是敌是友,将他二人围住,押进军中,有两个百夫长过来盘问。偶耕心下着急,催促道:“快去禀告任将军,如若都播将军也在,也烦通秉。我与他二人乃是结义兄弟。”
那百夫长见他穿着甚是破败,容貌也不英武,既不像名门之后,又不像朝政要员,一个耳光便扇了过来。偶耕一只耳朵嗡嗡作响,待要争辩,百夫长已是刀加于颈,喝道:“我与你爹才是结义兄弟,”扭过头去对营中回纥兵说,“他们必是唐军,我们速去剿灭,好向任将军领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