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永甲骑马从官道上来,前后簇着无数的人,到了一座巍然的城墙下,才都止住脚步。
此时,只听楼上绞盘一阵吱楞楞的急响,眼前的铁皮门缓缓打开,登时从里面钻出一匹骏马,由一员军官持辔,四蹄生风,直向叶永甲这支出巡队伍而来。
“下官奉石都督之命,特来迎接朝廷命官!”他一拽缰绳,利索地跳下马背,跪着一条腿,向前行礼。
“石都督果然恭谨,”叶永甲自队伍里走了出来,“我等还不及宣化城内,就早早派人来了。石都督现在何处?”
那军官听他夸赞,不由面露羞惭:“这……我们都督……”
叶永甲一皱眉:“怎么了?”
“都督官署即设在此地,他……正在府上等候。”
众人正感诧异,蔡贤卿突然在身背后说道:“这地方离宣化二十余里……”
“没事,”叶永甲一把将其推开,直望着那军官微笑,“料想都督亦有几分难处。我等自能理解石公苦衷,请将军引路吧。”
那人羞愧难当,便不好再说什么,就领着叶永甲等进了城。据这军官所述,此地乃是个军镇,名曰绥狄镇,故人烟稀少、兵户居多,市上只有商人来卖米、盐等物,仅充军需而已。
叶永甲抬头看去,城内楼阁寥寥,大抵平房,经其一一指认,不过库房两所、仓廪两座、账房一间,兼正副都督官邸各一,兵士宿房无数。
众人绕过几处的军营,行至都督府门口,便见有名亲卫站在匾下,按剑喝道:“汝等不得擅进府内!只需留几位大人入见,闲杂人等不可跟随!”
谁知蔡贤卿先站出来,拍了拍胸脯说:“我和他同是兵部坐衙的老爷,当与叶侍郎一同入府!”
“你?”亲卫严肃地皱了皱眉头,“兵部开署的除了侍郎就是尚书,哪还有别人?休要胡说八道!”
“你们这些打仗的,不晓得朝堂的事,”蔡贤卿站在叶永甲身边,“你看他嘛,是左侍郎;我嘛,是右侍郎,这是古制,万世不会改的!”说罢,向后者递了个眼色。
叶永甲也相继点头:“右侍郎言之有理。”
身后那两名员外郎虽知道是蔡贤卿的瞎扯,但畏其强势,亦在小声附和。
亲卫不知制度,又见贤卿气概不凡,果真信了,差人把二人直护送到正厅。
“叶大人,是柳公叫你来的?”里屋的布帘略动,一个身长八尺的大汉走了出来,此人正是石一义。他额角上长了一颗肉瘤,蛋圆的脸上布满粗纹,墨黑的眉毛缺了半边,狰狞恐怖,望之令人胆寒。
“还有这位大人……”他向叶永甲行了个礼,又瞥见了蔡贤卿。
“在下兵部右侍郎蔡贤卿。”他鞠了一躬。
“不不不,”他的笑声格外低沉,“朝廷里应该没有这个官名吧……嗯?”
叶永甲被他的样子吓呆住了,谎话甚至都不敢说出口。
“您远镇边陲,与京师隔绝久矣,何知有无变化?”蔡贤卿淡然回答。
“看来是我的缘故啊,官场之事不在意啦。”他凭着魁梧的身躯,一屁股坐在叶永甲的右手边,令后者深感压力,直勾勾地看着这都督发怵。‘这厮杀气沉沉、力气又大,竟比万陆二贼还为可怕。’他不禁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