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温打眼望去,只见一人穿着身绣金的长袍,在他面前不紧不慢地停下——正是太监卢信忠。
“晏温,听旨。”他对这位昔日的宰相毫不客气,甚至头都不肯低一下,样子很是骄慢。
晏温不情不愿地跪下,将双手高高举起,做一副要接旨的姿态。
“放肆!拿下手去,你是罪人,如何能碰诏书?”卢信忠横眉怒目,厉声呵斥。
晏温才知自己失了礼数,连忙把手撑在地上。
卢信忠一清嗓子,宣读道:“诏曰:罪犯晏温,本乃国之大臣,荷蒙重恩,然徒以新政惑众,擅结党羽,不分良莠,屡事诛杀,有倾覆宗庙之心,欺天罔圣之恶,幸其未发,即为扼灭。按律,今当问枭首之刑,然朕犹怀慈悯,可止令其缢死,容家人收葬全尸,钦此!”
“罪臣晏温,领旨!”他将头死死地叩了下去,用一种格外高昂的声音,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卢信忠向两旁的随从太监使个眼色,那几人心领神会,便掏出一条粗长的麻绳,踢开牢房的门,走上前,套在了他的脖子上,逐渐开始缩紧。
“晏参政,”卢信忠蹲下去看着他,一直发出狞笑,“你当时也是在这里宣读诏书,逼着叶隆去死的……如今你也将于此命丧黄泉,这可叫天道好还?”
不知是出于害怕还是愤怒,晏温浑身发起了抖,低声回答道:“我并没有加害叶隆……相反,当时我还劝柳公要施行仁政,饶他一命,可惜未果。”
卢信忠大笑:“你还有脸提这个仁政?咱家不懂,但眼睛还是长着的。你昔日的新政可是视人命如草芥,滥杀无辜,那些圣贤书就是这么教你仁政的?”
“……你尽快杀了我罢。”晏温沉默了片刻,到最后竟然无言以对,如同认输了一般,静静闭上双眼,不作辩驳。
“那好,咱家不为难你了,”卢信忠站起来,一声令下,“行刑!”
几个太监就在身后,顿时将绳子猛力一勒,晏温便呼不上一丝气来,他的脸色渐渐通红,随后发青,痛苦逼使他不断用手扯动着脖子,脚下也开始乱蹬了;可那力气越来越小,动作越来越慢,直到他全身都没有一处动了,眼睛便突然发了直,瞪得极大,那惊恐有力的目光,仿佛是要迸裂出来了。
“放手。”
卢信忠的手放下了,几个太监也把双手松了,见晏温顺着墙面倒了下去。
“不知有何人替他收尸?还是由我们送到他家中去?”
“皇上之后将有明旨,要将此人抄家,就不必送还回去了。随意寻个空地,葬了吧。”
“是。”几个太监领了命,一并抬起了晏温的尸首,向监狱的更黑处走去——那里的蜡烛已经全都熄灭了。
晏温死后不久,钮远马上下了第二道命令,将其弟晏良也绞杀于刑部,并派人抄家查款,以充国用。李文守见状,以为不甚公允,他慌忙赶到中书省,想要与钮远争论一番;但他到了门口,却只见到了洪立慎,在那里趾高气昂地等着他。
<!--17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