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之贤显然高估了这句话的力量。众官员不仅没有积极响应他的号召,反而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一个个愤愤不平,十几双怒目都看着他,将他吓得脸色大变,顿时慌了。
名位高的人气愤他,是因他们也想争省臣的位子,此时哪管什么清流、柳党;名位低的人气愤他,是因他们巴结不上这位清流领袖,需找一个能给自己多分几口汤的。大家各怀鬼胎,本想着借此步步为营,却被他这一番推波助澜,弄得手足无措,无地自容,紧张的气氛一下子加剧了。
“他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人物了……”工部侍郎低声嘟囔着,“不能什么都让他陈共胄一人占着,这位置不如给一个手无大权的人坐,免了多少议论。”
他身边的胡重廉听见,便伸过脑袋问:“尚书大人怎样?”
侍郎甚亲信之,于是以命令的口吻说道:“我也想本部的人当呀。可我身为堂官,不好多说话,该到你等建功立业的时候了。”
胡重廉之前就差点儿让这侍郎身陷囹圄,愧疚之情郁结于心;今日见他下了道命令,恨不得立刻将功赎罪,便点了点头,霎时站起。
“鲁大人,陈吏部虽有清名,但已居六曹之首,无以复加,还让他来作柳相的副手,实在是有些多余了。不如提拔那些权势不高,却又老成谋国的臣子。我建议推选我工部的尚书!”
“你们……”鲁之贤按着桌子,不知道说什么好,无奈地瞅了一眼陈同袍,后者却望向别处,漠不关心。
看到陈同袍也不发话了,众人的胆气更是涨了五分,一名御史台的官又起来说:“没错,不过你部的尚书大人实是老迈了,我看刑部尚书合适!”
“这个位置必须是陈大人的!”
“我看不行!”
“不如请免职的洪参政回来……”
“放你的狗屁!”
争吵声越来越嘈杂,就连国子监、翰林院等处的官员都来抢着发话,然而没有一个名字能得到人们一致的认可,争执也就无法休止,反将会议的秩序推到了爆发的边缘。
众人甚至顾不得君子的礼节了,直接破口大骂,骂得脸红脖子粗,到处唾沫横飞。
“王八蛋,这群崽子可真是无法无天啊!干脆动手打一架算了!”
只听胡重廉一招呼,一大群官员便忍不住了,叫嚷着:“对,打,打,打他娘的!”便纷纷卷起衣袖,翻过桌子,鼓起劲涌上中厅;或去揪别人的帽子,或是一阵老拳招呼,或是脚下猛踢几脚,更有力气大的,抄着圈椅就砸过来——这些本是一同反对柳党的清流们,竟又各成门户,乱战一片,宿宗善根本劝阻不动。
幸亏蔡贤卿早有预见,扯着叶永甲便往门外走去,鲁之贤见了,也向远处大喊,跟着抱头鼠窜,掉下的鞋子、帽子都不要了,一溜烟就逃离了中书省,回到衙门喘息。
陈同袍此时在屏风的后头暂避,宿宗善看他们打个不了,便回头劝说了几句,和他一齐动身离开,扔下这里的乱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