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把勘丈的则例全告诉他了?”朱养瑞听了知府的话,吓得往后倒退两步,双腿发起软来。
知府淡定地瞅着他:“我岂是那样糊涂的人?见他不懂得这些惯例,讲解时便稍加隐瞒,未曾和盘托出。倒是朱老兄你,何苦要说到勘丈上面,害得我辈担惊受怕。若不是本官心慈,早把你寻罪拿问了。”
朱养瑞松了一口气,脸庞上绽开了笑容:“大人勿怒,草民并非故意为之,实因当时情绪激愤,以致不慎多言。可事后想来,这似乎也不算一桩坏事。”
“那还成好事了?”知府问。
“当然,”朱养瑞的眼睛里露出几许狡黠的光,“您现在最想要的,不就是让朝中的几个大人物帮忙吗?他既欲行勘丈,何不将计就计,把水搅浑,争取闹大声势?”
知府猛然抬头,定定地望着他:“你且说来。”朱养瑞旋即掸了两下衣袖,坐到他身旁,在灯影下窃窃私语着。
“禀报主事老爷,这是我从县衙取到的状子,知府大人尚不知情。”才一清早,小吏就手拿一张大纸,径直来到羽之宿处,近前低语。羽之见他神秘兮兮的,连忙讨过来看,见题目上写得是‘上告地主朱养瑞霸占祖田’。
“你确定是今日上呈的?”羽之强压住心头的惊喜,向他作最后的确认。
“小的亲眼看县主簿递上去的。据说是一个农民从商水大老远地跑来,极力请求勘丈。”
“真是天助我也!”万羽之顿时站起身,在屋子里兴奋地走了几圈,“我还愁没个把柄可抓,这就送上门来了!两造俱在,我看知府还能用那条律法推诿!走,带我去见知府!”
说罢,他一边穿起公服,一边叫小吏带路,顷刻已抵达衙门二堂。
“知府大人,你正好在此,我告诉你一件事!”羽之将袖子卷齐了,阔步上堂,将状子往案几上一放,“据汝阳知县上报,一个商水的村民来访,状告朱养瑞侵占他家祖坟的田。这下总可以开始勘丈了吧?”
知府却紧皱着眉,不断地咂着嘴,好像思索得出了神,半天没有一句言语。
羽之不觉奇怪,只发出一声不屑地冷笑:“怎么,大人有何难言之隐?还是……对本官有意见?”
“不是,不是,”知府连声辩解,“只是这种情况……有些不好办。”
“嗯?”羽之转过头。
“您不知晓,这商水县乃受陈州管辖,我为汝宁知府,无法干涉,勘丈自然无从说起。除非施行‘会勘’。”
“何谓会勘?”
“即有田土之争跨越两地者,则需与邻地长官共同勘丈。如今日之事,需先派人与陈州知州相商才可。不知大人……愿意施行会勘吗?”
万羽之思虑片刻,徐徐答道:“我哪知晓这么多麻烦事。算了,麻烦就麻烦些,派人和陈州商量商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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