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瑾珩没有揭穿余欢这个有些拙劣的谎话。
他在短暂的沉默后,低声道:“等你的身体恢复了,孩子也出世了,我陪你去一趟锦城吧。”
余欢诧异:“去锦城做什么?”
“赵北砚撑不过这几个月的。”傅瑾珩解释得一针见血:“到时候,我陪你去赵家,替他料理后事。他应该会很希望,你能送他最后一程。”
余欢的脸色难看了一些,他放在傅瑾珩手心里的手,似乎更冷了:“阿珩,你一定要把话说得这么直接吗?”
傅瑾珩的视线,从余欢的手,一点点掠到她的脸上。
他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欢欢,我只是想你做好心理准备,生老病死,从来都是不可避免的事情。我不想到时候,一切都发生了,你突然得知,才无法接受。”
余欢皱着眉,半晌,没有回答。
其实傅瑾珩说的话,每一句都对。
可是她听着,却觉得酸涩。
余欢原本以为,她应该是恨赵北砚的。就算不恨,也该是怨的。可是此时此刻她发现,自己不怨,更不恨。她能记得的,慢慢都变成了他的好,他们之间温馨平静的那几年时光。
她曾经,是真的将他当成亲人。
而如今,似乎也依旧如此。
傅瑾珩看着余欢脸上的哀恸,终于慢慢读懂了。
他抱住她,声音很轻:“对不起,我只是不希望你到时候猝不及防,欢欢,我希望你有心理准备。”
余欢在很久以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说:“我知道,我会......慢慢接受的。”
余欢在房间里修养了整整一周,她被允许下床走路的那一天,赵北砚被转移进了重症监护室。
余欢穿着防护服进去看他,那个记忆中冷淡温和的男人,躺在床上,面色发青。
他的手腕很细,上面还戴着自己送他的那串佛珠。
余欢的目光落在那串佛珠上面,鼻尖便有了酸涩的感觉。
赵北砚醒来的时候,就看见余欢看着自己手腕上的佛珠,眼眶似乎是发红的。
他笑了笑,笑意很温和:“这串佛珠,我一直都不敢戴。是这几天,才刚刚戴上的。”
余欢被他的声音拉回了思绪,她收敛了自己的情绪,在赵北砚身侧坐下:“为什么?”
“因为佛珠的寓意太好,我知道的,你送我这个,是希望我能够向善。可是我......到底成为不了你希望的那种人。这些年,我的手上并不干净。”
赵北砚将话说得很坦然,余欢的心头一紧,之后,她故作平静地说:“你是什么样的人,我知道,你不用强调。”
赵北砚笑着看着余欢冷漠的面容。
她似乎是一点没有变,还是像自己刚刚认识她的时候一样,又倔又硬,明明心里难过,也绝对不流露半分。
可是她不知道,她越是这个样子,他才越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