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只要他愿意,很容易迷惑得人掏心掏肺,很快他便发现贾赦欲言又止。
“不知大舅舅有何为难之事?”水溶语调更加温和,如今贾琏不在,为着黛玉也要将贾府控制在可控范围之内。
“还不是我老丈人,也不知怎么了,将我那三舅兄逐出家门了。”贾赦叹了口气,十分为难。
“父子之间恐只是一时之气。”水溶提了提眉,心底却一惊,张家是从龙之臣,甚至为了当今上位付出了太多代价,如今时来运转,张家简在帝心,只要不作死起码可保三代富贵,怎么好端端地张道青出这样的事,张道青可说是张家最有才华的,只是不出仕,本以为是张老大人谨慎暂时压着他,也许其中另有故事,登时原先漫不经心的神态都收了起来。
“我老丈人是铁了心了,将三舅兄的家小都一道逐出门去。”贾赦皱着眉摇摇头,忍不住抱怨道,“我老丈人真的是说到做到,当年对我也是这样,要不是琏儿……”说到一半才发觉漏了家丑,不由得尴尬地看向水溶。
见水溶丝毫没有嘲弄之色,满脸和气,干脆破罐子破摔:“哎,横竖一家人了,我也不怕王爷笑话,我老丈人真的是说翻脸就翻脸,如今我也不知如何是好?”贾赦再糊涂也明白张道青一定是惹了大祸,否则张家不会如此决绝,这场祸事会不会牵连自身也是让人心惊胆战的,是以他才故意在水溶面前提起此事。
水溶知他意思,想了想笑道:“大舅舅不过念着亲戚情份罢了,其余的也顾不了。”虽这样说着,张道青之事却实实在在放在心上,他有预感,恐怕一场漫天大祸将起。
听水溶这般说,贾赦略略放心,一拍大腿:“正是,本来就是这几年才又重新走动,我们真正是两眼一抹黑。”
水溶只得笑着再安抚几句,看看时候不早,不顾贾赦的苦留去贾母处接了黛玉回府。
只是回去时,黛玉却多带了个病怏怏的丫鬟,水溶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原在这边帮了我许多,如今病了,也不忍心。”黛玉有些紧张地解释道,刚才贾母也劝她刚进婆家不要多事,但看晴雯烧得满脸通红连个大夫都难得,实在不忍心,还惹得贾母有些不快方才要了晴雯来。
“那别放在身边,你身子弱,我不放心。”水溶知道黛玉没说实话,也不再追问,他们只是刚刚开始,他能理解,他有足够的时间与耐心让黛玉慢慢信任他。
水溶的态度倒让黛玉有些愧疚,回去的路上都在纠结是不是该坦诚相待。
“真是一对璧人。”有人看贾府不远处的茶楼上见了水溶黛玉相携而去,叹了一声。
“主子。”侍从担忧地唤道。
那主子抬头看他一样,冷笑道:“薛宝钗没用了。”
“是。”侍从忙应了,又小心地禀报,“老太爷去了那里,看着伤心。”
“哈哈哈哈哈!”那主子登时大笑起来,他会伤心,他的心是硬的,他不在乎别人插刀,只有他这一刀才是致命的。
他既然没死,那些人都要尝一尝他的锥心之痛。
侍从根本不敢说话,直到那主子自己平静下来,方才颤悠悠地继续说道:“平安州那里一切如意。”
“贾琏如何?”那主子又问道。
“倒是按部就班。”
“若是不可控便处理掉吧。”那主子随口吩咐道。
“可张三爷那里……”侍从忍不住劝道。
“与我什么相干,他们张家最是墙头草了,萍儿说的对,所谓清流人家,恶心起来真真恶心!”
贾琏在平安州过得憋屈,他觉得自己不过是个人形官印,只用照着那些老吏意思办便是了,重生以后,虽然贾府事情一环接一环,他都没有这么大的挫败感。
“表哥,这地界怪得很,朱夫人话里话外都提醒我们莫管闲事。”张宁雅也是忧愁得很,平安州真不正常,他们便是因为京城恐要有事才避开,可这里感觉比京城还有事。她已抱着巧姐几次与朱夫人套近乎,好容易才得了句莫管闲事。
“两个师爷也是,哎,早知道把仇先生带来。”贾琏狠狠拍了下桌子,上面的酒盏都震了震。
张宁雅也不知如何劝解,只得转换话题:“老爷来信了,林妹妹要提前出嫁了,咱们如今才收着信,婚礼已办了。”
“什么?!”贾琏一惊,倒转回注意力,“北静王府这么不讲究,不是,这么一来,世人又得说我们不讲究了。”
“说是北静王太妃病重,需要冲喜。”张宁雅叹道,“北静王亲自来说,府里只得答应了。”之后的是
“我怎么觉得怪得很。”贾琏却越发觉得奇怪了。
张宁雅也觉得奇怪,却不得不劝道:“天有不测风云,表哥别多想了。”实在是贾琏眼前的烦心事太多,顾不得京城了。
“也是。”贾琏闷下一杯酒,点头叹道,便是再有事他也鞭长莫及,只能顾好眼前,“先静观其变吧,三妹妹的日子也不远了,林妹妹的礼与三妹妹的一道送去。”张宁雅忙点点头,她打算明儿再去趟朱知州府邸,看看朱夫人有什么要带与自家女儿的,平安州这边太过异常,好歹她感觉朱夫人对她并无恶意。
贾琏又叹了口气,上辈子他还来平安州送过信,早知道有今日当初就别那么不经心,连信的内容都不知道,而他亲爹连上辈子都不知道,贾府的人脉断得差不多了,慢慢恢复需要时候,难解眼前之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