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生旦马守听厉秋风侃侃而谈,揭穿了他的心思,心下不由有些沮丧。他一向自负智计超人,世间难有人敌。厉秋风先前说他已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柳生旦马守自然不信,只道厉秋风故意虚张声势,想要欺骗自己。可是听到后来,这才知道厉秋风已然看穿了自己的图谋,自己筹划的所谓妙计,多半白费心机。他心下惶恐,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厉秋风见柳生旦马守脸色阴晴不定,嘿嘿一笑,口中说道:“我之所以不揭穿你的身份,一是想看看你到底有什么图谋。二是想确认一件事。”
厉秋风说到这里,略停了停,转头看了王小鱼一眼,这才接着说道:“我想知道,王姑娘是否与你一样,也是扶桑人派来的奸细。我故意在你面前说自己已经知道了水道的出口,而且还在船舱中备好的烧船用的桐油。你是柳生老贼的军师,倭寇在此地屯积重兵,要突袭天津卫,直扑京城,定然少不了你的谋划。柳生老贼想要将咱们全都困死在这里,你也不会不知情。若是咱们真的已经知道了水道的出口,还要将这些船全都烧掉,你为柳生老贼筹划的阴谋诡计便要尽数落空。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即便只有你一人跟在咱们身边,也不得不站出来阻止咱们烧船。你以为制住了秦五哥,便能逼迫咱们屈服,那将咱们瞧得忒也小了!不过你是不是柳生旦马守,厉某倒也并不看重。眼下看来,王姑娘只是受你这个老贼欺骗,并非是扶桑检,我倒放下了心。”
王小鱼被慕容丹砚扶着站在一旁,听厉秋风如此一说,她心下又是凄凉,又是难过,却又有几分欣喜。
柳生旦马守越听越是心惊,不由将身子向秦老五身后又缩了缩,这才开口说道:“我不与你做这些口舌之争。若是想让船老大活命,便要乖乖听我的吩咐。”
厉秋风冷笑着说道:“你这个老贼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好,既然你不肯悔改,厉某就要你的好看!”
他说完之后,俯身将酒坛从甲板上提了起来,左手托住酒坛坛底,右手揭开了坛口的封泥。封泥甫一打开,一阵酒香飘了出来。萧东、胡掌柜都是好酒之人,闻到酒香之后,心下都暗赞一声“好酒”。秦老五被柳生旦马守制住,凉冰冰的匕首横于脖颈之上,心下惊骇之极。不过他最喜美酒,闻到酒香,惊恐消散了不少,口中说道:“厉大人,小人若是伤在这个倭寇手中,只要一时不死,还请厉大人赏给小人美酒一杯,让小人能够安心去见阎王。”
厉秋风沉声说道:“秦五哥放心便是。若他真敢伤你,我管叫他死得凄惨无比。若是他死去之时,四肢和脑袋还留在他的躯干之上,就算厉某没种。”
秦老五哈哈一笑,口中说道:“那就多谢厉大人了。有美酒相伴,还拖了一个倭寇一起去见阎王爷,小人算是赚到了,此生再无憾事。”
柳生旦马守听厉秋风说得狠毒,心下也是悚然一惊。他曾经听从中原逃回来的柳生一族子弟说过,厉秋风出手狠毒,刀下不留活口,死在他刀下之人,往往肢体不全,可以说是死状极为惨烈。今日自己虽然制住了秦老五,可是这个锦衣卫若是发起狂来,不顾惜秦老五的性命,只怕自己非得落一个生不如死的下场不可。念及此处,柳生旦马守脸色一沉,心下倒有些后悔,不该孤身犯险。
厉秋风左手托着酒坛,右掌倏然在酒坛上轻轻一拍。也未见他如何用力,只听“喀嚓”一声响,酒坛已然四分五裂,酒水如飞瀑一般落在了甲板之上。一时之间酒香四溢,闻之欲醉。萧东、胡掌柜等人暗道可惜,秦老五更是大叫一声,口中说道:“厉大人,你、你这是做什么?这也太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