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通亮,狱卒身死。
冷清的女牢,今夜格外热闹。
罗刹卫驻守要道,大牢被围,犹如铁桶。
顾清宴着官服,后面跟了数名亲卫,甫一走近,冷肃的萧杀气息扑面而来。
他看向头发里夹着杂草,形容狼狈的叶弯弯,几不可查地皱皱眉。
“怎么回事?”
叶弯弯踹了黑衣人一脚,恨恨道,“这人想杀高月,他是坏人!高月好可怜的,顾延之,你要帮帮她。”
在大理寺卿面前动用私刑,还这般理直气壮的人,恐怕也只有叶弯弯了。
顾清宴扫过叶弯弯身侧的女子,眼风令人生怯,“你就是高月?”
高月心头一颤,顿觉这位大人并非如叶弯弯所说,是个好相与的人物。
定了定心神,方道,“小女子高月,见过大人。”
“灵州良田案,牵连甚广。本官近日返都,听闻高月姑娘曾于京兆府击鼓鸣冤,草草入狱,其间若有隐情,不妨与本官道来。”
顾清宴虽从灵州搜集了众多证据以及涉案名单,奈何无人愿意出来作证。
此番前来,也是想从高月这里着手。
没想到会再遇叶弯弯,这丫头还机缘巧合,救下了灵州案的重要人证。
高月闻言沉默,心下自有一番计较。
这位顾大人眼光毒辣,心思深沉,也不知可不可信,难保不是又来一个道貌岸然的官员。
叶弯弯却是解了黑衣人的穴道,嚣张道,“哼哼,让你不老实,可算有人来收拾你了。”
黑衣人备受折腾,由始至终也未漏一丝惧意。
顾清宴的眼中划过冷芒,有人当真是狗急跳墙,居然出动了死士。
“灰羽,拖下去,好生招呼。”
灰羽领命,带人押着死士出去,走前朝叶弯弯微微点头打了招呼,几分感慨油然而生。
多亏叶姑娘从中插一脚,不然等他们赶到,高月的尸体恐怕早已凉透。
顾清宴的眼神落回叶弯弯身上,不忘继续刚才的问话,“你这次又犯什么事了,打架,还是打劫?”
叶弯弯扯着自个儿衣角,愤愤道,“...这次真不是我惹事,是他们诬陷我家卖假药,抓了药铺管事。我还想去找你评评理呢。”
顾清宴指向豁了个大口的木栅栏,板着脸道,“若我今日没来,难不成你打算像这样越狱,然后跑到大理寺?”
见识过叶弯弯的彪悍,顾清宴毫不怀疑损坏公物是她的杰作。
还别说,若不是高月给她支了招,依叶弯弯的性子,倒真有可能做出‘公然越狱求援’这种事。
她也不想想,天子脚下,纵然是顾清宴,也不可能明目张胆包庇逃狱的犯人。
不过还好......
叶弯弯大喇喇道,“没有没有,高月说这种小罪名,交钱就能出大牢,帝都还是很开明的,用不着费劲儿。”
能把贿赂说得这般清风明月,叶弯弯算是第一人。
顾清宴的视线偏了偏,高月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老实孩子,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但这顾大人,目光倒也颇为耐人寻味。
似是责怪她带坏叶弯弯,又似庆幸她阻止了这个傻姑娘。
看来他对弯弯,倒有几分真关心。
没多久,灰羽进来禀报。
黑衣死士愿意招供,但需顾清宴答应他的条件,才肯说出主使之人。
一群人向外走去。
离着刑房不远,灰羽拦下叶弯弯和高月,引向一旁的桌椅,“里面味道不大好闻,两位不妨在这儿坐一会。”
“多谢大人。”
那般缄口不言的黑衣人服了软,可知刑罚的场面必定不好看。高月明了灰羽话中之意,自是拉着叶弯弯坐下。
顾清宴余光一瞥,就见叶弯弯瘪着小嘴,在踢桌角。
顿了顿脚步,他招来罗刹卫,“你去请京兆尹过来,顺便让他家厨房做些吃食带上。”
安排了这件不大不小的事,顾清宴这才冷着脸进了刑房。
灰羽刚才不在,此时得了空,便也问起叶弯弯出现在此地的缘故。
叶弯弯说完了来龙去脉,忍不住嘟囔道,“怎么连你也这么想,我看起来有那么像惹事精?”
“连我?”
灰羽顿了顿,想到自家主子,便知道叶姑娘真正想抱怨的人是谁了。
他笑了笑,宽慰道,“叶姑娘不拘小节,认识你的人难免会有这个想法。主子既然知道了你的冤情,想来也不会置之不理。”
叶弯弯点头附和,语调也欢快起来,“是吧是吧,顾延之可是个好官呢。”
用“好官”两个字来形容自家主子,说句不好听的,半个官场的口水都能把叶弯弯淹死。
灰羽干笑两声,岔开话题道,“叶姑娘,你怎会知,那黑衣人的嘴中藏有毒药?”
“我不知道啊。”
“那你卸了他的下巴......”
不就是为了防止黑衣人自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