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璃从未有过这般的绝望,她躺在冰冷的石床上,看着石头屋顶上因为潮湿而慢慢沁下的水渍。
她身下已经一片湿漉,水打透了她的衣衫,阵阵冰冷随着牢狱外偶尔吹进来的秋风,让她整个人禁不住打颤子。
可是她却根本没有心思关心自己的死活,她现在在数数,数钟无忧的死期,数她心中的那点期望什么时候被彻底熄灭。
她不知道钟无忧的身体状况如何,也不知道他的伤有多重,她只能凭借着经验和脑袋中储备的知识来给自己些许的心理安慰。
日本人之前做了个研究,被剖腹的人,正常能存活六个小时,从她发现钟无忧到现在已经过了五个小时,很快钟无忧会因为得不到救治,伤口感染,或者失血过多而亡。
而她,只能背负着自责和愧疚,苟活着。
钟璃的耳边一直有旁边水牢传出来的叫喊声,那似是从地狱里发出来的痛苦、呜咽,让她不自觉想起自己被盖尘从棺材里救出来之前的情况。
绝望,心如死灰。
此刻她从未感受过的恐惧开始在她的身上蔓延,那被陆无歇不知何时赶走的病症如龙卷风一样,再次卷土重来。
钟璃叹口气,想挣扎,又想逃离。
“钟璃,有人来看你了!”曾凡的声音像是从天而降的神音,把钟璃从崩溃的边沿扯了回来。
钟璃翻起身,药劲已经从她的身上溃散,只是她有些没精打采的。
“璃儿!”一道女子的声音在对面响起。
钟璃抬眼,看着栅栏外的花瑶,道:“瑶儿。”
花瑶见钟璃还有反应,布在脸上的担忧才稍显轻松不少,“你没事儿吧?”
钟璃摇摇头。
花瑶看了眼周围确定曾凡不在,这才慌忙从怀中拿出一样东西放在牢房内:“你一天了没吃东西吧?我带了点,你快吃。”
钟璃看着雪白的馒头,嘴里却提不起任何味道。
她摇摇头,看着花瑶道:“瑶儿,问你个事儿。”
花瑶还在从怀里掏东西,刚把橘子拿出来,听到钟璃询问,点点头。
“无忧,还好吗?”
花瑶的橘子滚落在地上。
钟璃看着滚在自己脚边的水果,又看着此刻连头都不敢抬的花瑶,心中大致能猜到结果,她垂眸拿过橘子,慢慢地剥着。
“璃儿!”花瑶手伸进牢房,把钟璃的双手握住。
“我刚刚听到你出事儿,就先去找了无忧,可是阿五说什么也不给看,说...说无忧现在是犯人,我不能见。
你不知道,恰特草的案子是皇上钦定专人专办的,我等根本插不上手,抱歉!”花瑶说着,想起往日和钟无忧相处的画面,她实在想不通阿五为何要对一个孩子这般。
“不怪你!”钟璃摇摇头,眼底尽数都是心死。
花瑶从未见过这般的钟璃,不免心中觉得担忧道:“你放心,我会想办法把你弄出去...”
“瑶儿,阿五能把我关进来,他心里也定然是清楚,他关不久我的,毕竟我才从临州回来,之前又去了花满楼,加之隔壁的阿文嫂作证,我没有充足的作案时间。”钟璃道。
“那阿五这般做是为了什么?”花瑶询问。
钟璃沉吟片刻道:“吴家银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