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夙尤目瞪口呆地看着言衡,看他灌下一口酒之后,把酒坛往桌子上一放,然后抬手抹了抹嘴角。
“言衡,刚刚那样子,真不像你。”夜夙尤手撑在桌子上,拖着脑袋看着言衡说。
言衡问:“哪里不像?”
夜夙尤看着他的眼睛,仿佛要透过眼睛看到心里一样,她说:“你和我,本不是一类人。你们这些人啊,就应该坐在王宫之中,对着玉盘珍馐,就算是喝酒,怎么能提着酒坛,学我们这些飘忽不定的江湖人,大碗喝酒?”
言衡闻言,没说话。他又拿起酒坛来喝了一大口,那酒酒劲大,他喝得又急,两口下肚眼角已经晕了微红,他扭头看向夜夙尤,对她说:“夙尤,我也只是个人,也有七情六欲,我们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
夜夙尤仰头一笑,又喝了一口酒,说:“上古女娲造人,人都是泥捏的,天下人大同,没有什么不一样。但人偏要自己分个三六九等,上位者拥有权力,呼风唤雨,为所欲为,下者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一生平安能得终老已是不易。你说,这难道不是区别吗?”
言衡沉默起来,他只是默默地喝着酒,所幸他酒量很不错,这么喝下来,也没见人就昏沉过去,反而越喝脑子里越清明。
“夙尤,”沉吟了半晌,言衡忽然抬眸看着夜夙尤说,“夙尤,可我只是喜欢你。”
夜夙尤喝酒的动作也停顿了下来。
“不管我是什么人,你又是什么人,我只是喜欢你,喜欢你这个人,和你的身份无关,和我的身份也无关,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这样不就够了?还管什么门当户对,世俗目光?”
夜夙尤笑起来,狭长的凤目中透出一丝看起来似醉非醉,细看下确实情形无比的光芒,她摇头晃脑地吟哦道:“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呵呵,你若想醉,我便陪你醉。”
人自出生于这个世上便是受苦来得,生苦,老苦,病苦,死苦,除此四苦,还有怨憎会苦,爱别离苦,求不得苦,五蕴盛苦,合作八苦,自下生至此,头一遭动情,实在是无法克制的爱与深陷,言衡是,夜夙尤也是。他们都是聪明人,如何看不透爱之苦?但是或许是太通透,所以才更加放不下——爱苦,离别更苦,如果可以,他们倒是愿意在苦中觅得那一丝冲动的甜头。管什么长痛不如短痛,对夜夙尤来说,她的一生有多长还不知道呢,及时享乐,且活且乐。
两个人坐着说话的功夫,两坛酒已经都喝得七七八八了,两个人酒量都不错,不过虽都未醉,也都有些不够清明,言衡看着夜夙尤微红的眼角,嫣红的唇畔,还有那火红的衣衫,心头一动,忽然有些动了情。
“夙尤……”言衡喃喃地叫了一声。
夜夙尤浅笑着答应了一声,随后便被扑面而来的酒气与热气包围。冰凉但是掩饰不了内里的火热的唇贴到了一起,两个人拥抱在一起,言衡将夜夙尤按在了小亭边的柱子上,肆意地汲取着她的味道。
结束了这一个吻之后,两个人也不舍得分开,抱在一起靠着柱子平复着呼吸。
半晌,夜夙尤才戏谑地看着言衡,说:“光天化日之下,在这荒郊野外搂搂抱抱,这莫不是世子殿下自下生起做的最出格的事情了吧?”
言衡的头还窝在夜夙尤的颈侧,此时听到她的嘲笑,也不抬头,继续黏糊着他,用鼻尖蹭了蹭她的脖子,说:“不,爱上你才是我做的最出格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