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吕不韦依旧如同之前那般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丝毫没有开口辩解什么的意思。
而原本应该上前去抓吕不韦的卫兵,则是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一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章台宫内静的出奇,就好像嬴政之前不曾说过话一样。
“你们在干什么!?寡人让你们将相国拿下,你们没有听见吗!?”
听到这一幕的嬴政宛如炸了毛的猫咪一般,整个人微微弓起,从座位上起身,对着下方的侍卫们喊道:
“难倒,你们全都聋了吗?!”
“大王不必再叫了。”
就在这时候,吕不韦开口了。只听他对着嬴政轻声说道:
“你今天就算是叫破了喉咙,这些卫兵也是不会听你话的。”
“这些卫兵,全都是相国你的人!?”
嬴政闻言,冷冷地对着吕不韦问道。
“大王非要这么说,倒也不算错,毕竟他们确实都是臣一手安排到大王身边的。”
吕不韦大方地点了点头道。
“相国当真是深藏不漏啊!不知不觉间,就连寡人身边的侍卫竟然都已经是你的人了。假如相国想要刺杀寡人的话,想来寡人应该是没有任何抵抗能力的才是吧?”
今天发生的一幕显然是深深刺激到了嬴政,以至于他说起话来也不再像之前那般温和,而是有一种撕破脸皮的意味在里面:
“所以,相国究竟意欲何如呢?如果是想废立国君的话,想来相国现在就应该可以做到了!”
“臣说过,先王对臣有知遇之恩,因此臣是绝对不可能做出废立国君的事情来的。”
吕不韦仿佛没有听出嬴政话语中的怒火一般,继续不急不躁地说道:
“臣只是想要通过这件事情,告诉大王一件事。那就是,国君的权利并非来自其先祖,而是来自其下面的人。只有下面的人听从国君的命令了,那国君的命令才真的算是命令。如果下面的人选择对国君的命令阳奉阴违的话,那么国君的话就是一个屁,一点作用都没有!”
哪怕是按照儒家标准,吕不韦的话也足以称得上是大逆不道了。更何况秦国是以法家治国,吕不韦的行为无疑已经触犯了秦国的律法。真要严格按照律法执行的话,此时的吕不韦故意已经被五马分尸了。
但是此时的吕不韦却依旧好好地站在原地,丝毫不担心自己会被五马分尸。究其原因,就是因为吕不韦知道当今的秦国没人能够奈何得了自己——除非楚系和嬴政联手,但是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另一边,此时的李斯整个人已经被彻底吓傻了。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吕不韦竟然有胆子在嬴政的面前说出这种话。
难倒他就不怕自己被钉在奸臣的耻辱柱上,被钉个一千年吗!?
退一万步说,就算你吕不韦不担心自己的身后名,你也应该为自己的生前事考虑一下吧?人家嬴政再怎么说也是当代秦王,就算目前手上没有权力,但是将来迟早是要亲政的。你这般羞辱对方,难倒就不怕对方将来报复于你吗?
说实话,李斯是真的无法理解吕不韦的行为,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对吕不韦产生敬畏之情。此刻的他已经没有胆子再和吕不韦大呼小叫了,毕竟这是一个真的敢打破规则的人,跟这样的人蛮干,那不是老寿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烦了吗?
也正是因为这样,哪怕吕不韦的话说得非常放肆,此时的李斯却依旧不敢站出来哔哔。只留下嬴政一个人,独自面对眼前的困境。
“相国的意思是,因为你听寡人的话,所以寡人才算是国君。一旦你选择不听寡人话了,寡人连个屁都不是,对吗?”
嬴政皱着眉头,对着吕不韦问道。
“对,也不对。”
吕不韦摇了摇头道:
“臣只是大王千万臣民中的一个,虽然相较于其他人,臣的实力确实是要更强一些,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臣一个人就能决定大王地位了。只要大王能够获得其他臣民的认可,您想要拿掉臣,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
“可是相国也能抢在寡人的面前,获取其他臣民的认可,不是吗?”
嬴政闻言,不由嗤笑一声道:
“只要相国提前一步将所有臣民都给收服了,那你不就成了那个可以轻易决定寡人生死的人了吗?”
“大王此言谬矣!是,理论上臣确实是可以这么做没错,但是大王的手上却依旧握着一该杀手锏,可以随时对臣完成绝杀!”
吕不韦朝着嬴政行了一礼道。
“杀手锏?什么杀手锏?寡人怎么不知道?”
嬴政一脸疑惑道。
“那个杀手锏,就是名分!”
吕不韦也不藏着掖着,而是直接大方说道:
“大王毕竟是人君,从法统上而言,你天生就是要高于臣的。因此别看臣可以通过拉拢其他人的方式来对抗大王的王权,但是大王只要愿意,是可以随时将臣手下的那些原本依附于臣存在的人给拉拢过去的。到了那个时候,臣就成了那个说话没人听的孤家寡人了。而大王,则是摇身一变,成为了真正的一国之君,说一不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