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问题太刁钻,也太不符常理。宋肖璟是脱口而出,此时不只江潋,问完了这话他自己也愣了一愣。
静默片刻,宋肖璟抬头去看江潋,就见他脸色晦暗不明,说不清是在生气还是很平静,又像是在认真思考。
良久,
“我常年住在深山,那地界不同凡事,枯燥得很,她…”
江潋确实是在认真思考,此时此刻,他甚至能清楚记起水流之下,与他身体不同的柔和。也记得那湿透的薄衫下,纤细的肩膀手臂。还有…紧贴他手臂睡觉时渐渐回暖的温度。
这一瞬间他忽然在脑中设想,如果宋言真的因此嫁不出去,他该当如何。
思绪流转之间又想起下山之前,父亲要为他议亲之事。他的妻子其实已经有了人选,也许是门中师叔的女儿,或者是同道之中的后人。但必定不是凡世里的贵族姑娘。
“若是她…”
“嗨呀!开个玩笑江兄莫要当真,是我的错,这种大事哪里能胡乱说道,再说,婚姻大事自有父母之命,哪由得我给宋言插手,哈哈哈哈…”
瞧着江潋愣怔,砚川连忙出声将他打断,能得到个什么回答他用脚后跟想也能想到。何必要让人讲话说的直白。又恨自己没个脑子,什么话都能脱口而出。
可转念一想,他之所以顺嘴问出,大概也是觉得江潋…不错吧…
此时又听宋肖璟这样说,江潋嘴边的话咽下,只道:“…你说得对,婚姻大事,当问的双亲意见。”
“是是是。”宋肖璟连连道是。
随后又道,“哎…是我想的太多了,我总担心她这次冒然离家会落下不好名声,怕她将来嫁不出去,现下又与你…将来她真嫁不出去,还想着也有你给兜着不是!…”
等等…他又在说什么…
宋肖璟此时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耳光。
“落水这事就咱们几个知道,怎,怎么可能叫别人知道,我真是胡思乱想!”
他不禁暗骂自己也太过分了些,宋言与他虽齐齐落水,独处几夜,但也是江潋为了救她性命。况且,只要他不说,家中不会有人知晓这事,而宋言冒然离家这事,即便真在临安坏了名声嫁不出去,又怎么好叫江潋替她兜着?
忍不住讪笑了笑,又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啊…那,那你二人落水这事天知地知,你知宋言知!出了这个门,我立刻忘得干干净净!”
江潋默了一默,少卿才点头回他,神色认真道:“好,我绝不坏她名声。事情了了之后,我大概不会再入凡世。也不会在与你们见面。你将心放宽。”
“好嘞!江兄!你当真是正人君子,我代宋言在谢你救命之恩。”
话毕,恭恭敬敬起身行礼。“那我就不打扰你养伤了。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无妨。”
“江兄安心休养。”
宋肖璟退到门外与江潋又笑笑才将门合上,临走之时,又听他喃喃叹息道,“你要是官宦家的公子该多好…我必定说服伯母将宋言嫁给你…”
江潋听着他不知所谓的胡言碎念,顿觉心口一滞,他不是官宦人家的公子,更不是凡世中人。此行终了,是生是死,又有谁能知晓?
眸子里的颜色忽然不在澄澈,像被什么东西慢慢遮掩,变得暗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