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的鼓声响过。寝殿内外渐渐闪耀起烛光。
贴身的大宫女掌灯到了床边,灯光一照,才看清了帐中的公主此时满头细汗,脸色也透着些难忍。
“呀,公主梦魇了么?”
犀角灯放在一旁,连忙去将公主唤醒。
一口长气缓进胸口,宋言猛地睁开了眼,开始大口大口的喘息。
手上不自觉的按在了心口,仿似梦里的疼痛还在延续一般。
“公主,公主可是身上难受?”琼脂见她脸白成这样,顿时有些慌了神。
宋言一时分不出神回答她,直缓了好一会才渐渐清明。
“没有,没有难受,只是…做了个噩梦。”
琼脂松了口气,将她从床上扶起来,还是有些心疼道:“公主梦见什么了?瞧您这一头汗,竟被吓成了这样。”
接过琼华递来额蜜水小口小口喝下,香气在口中蔓延,人也渐渐安定下来。垂眸看向胸口。
“我梦见自己胸口中了一箭,很疼,疼的及极其真实。还梦见了…一片慌乱。”
琼华将杯盏放在一旁,攥干了帕子给她擦脸上的汗,听她说中了一箭,立时也心疼的不行,“哎呀,好端端的怎么做这样的梦。”
转念一想,又道:“这几日公主睡得都不安稳,安神的汤药没少喝,太医院的平安脉也没少请,现下看来也不顶什么用,不然…叫国师来瞧一瞧?”
宋言摇了摇头,披衣挪到镜台前。
“不是什么大事,何必惊动国师。往后汤药也不喝了,平白吃苦。梳妆完了去庭中吹吹风吧,今日似乎不太炎热。”
琼脂净了手上前给她梳妆,嘴中应道:“是,今日似乎有些阴沉,恐是要下雨。”
宋言却轻笑了一声,“下雨好。下雨景色最好。也不热了。”
琼华递上一枝鲜海棠,叫琼脂簪到宋言发上,颇有些失落道:“今日可是陛下面见贡生的日子呢。本是定在泰华殿前,这一下雨可就只能到殿中了,咱们想去看看都瞧不见了。”
宋言撇她一眼,好笑道:“你怎么可惜成这样?”
琼脂也立刻来了兴趣,“公主从来不在意这些事,您自然不知道,这其中好几位都是面如冠玉的世家子弟。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公主与四殿下都到了婚配年纪。陛下这次亲面,据说就是要挑驸马呢!”
“这样么…”宋言不以为意。
“那也该是四娘先嫁。我比她小,还能在等等。”
琼脂笑道:“若是挑出一双好人才,说不准陛下就要给您和四殿下一起赐婚了。”
宋言看着镜中挽好的发髻,面色没什么不同,是不大在意这事。“全凭父皇做主就是了,他老人家挑的我放心。好几日不见四娘了,现下去找她用早膳吧。”
“成,四殿下离咱们远,我去取伞,防着等会下起来。”
瓦当下的檐铃叫清风吹得轻响。风里夹带着落雨前的湿气。扑在面上温润舒适。
宋言到了四娘寝殿时,将将落下些小雨丝。一边快步移到庑廊下,一边看着庭院里的季怀生看。
“你又惹四娘生气了?”
披在肩上的薄纱沾了点湿气,宋言指尖轻轻扫了扫。
四娘的庭卫长季怀生是个一丝不苟的冷面人。这处偏殿他向来守的严实,只是人太死板,处处惹四娘不满。
此时听宋言问他,他依旧面无表情,眼不抬,拱手弯腰道:“回殿下,是。”
宋言摇头,“行吧,你向来也是惜字如金的。你且等等,四娘要是知道下雨了一定不会再罚你。”
季怀生身形不变,依旧恭敬道:“臣惹了殿下生气,该罚。”
琼脂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爬到宋言耳边小声道:“他像个木头,怪不得总惹四殿下生气。”
“不得无礼!”宋言轻斥一声。推门进了殿内。
四娘早听见他们在外面说话。托着腮坐在食案边等着宋言进来。
两人刚一对视,她就轻哼了一声,“下雨就下雨去。淋着他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