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试是在第三天下午的申时末结束的。
在号舍里闷的时间,也的确是姜琬的极限了,他隐隐有些欲呕的不适之感,站起来的时候,险些跌倒。
别人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有个四十多岁的老童生,听到宣布结束了,当场两眼一翻,直挺挺地厥了过去。
姜琬看看原主的小身板,又一次觉得自己犹如神助,竟坚持下来了。
走出号舍,姜琬望望天,大口呼吸清洌的空气,病鸟出笼,又一次新生啊。
“琬表弟。”走出贡院的大门,对上顾玠,清秀的少年脸上凹下去一圈,气『色』黑黄,声音也是哑的。
姜琬下意识掏了掏口袋,没『摸』到镜子,直觉告诉他,他比顾玠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顾表兄。”一开口,他的嗓子嘶哑如断裂,再也说不出话来。
“出来了,出来了。”姜家的仆人看到两人,拨开人群围上来,有人递上温水,有人捧着定胜糕和粽子:“快快快,喝口水,吃些东西,二老爷说了,能出来就好。”
姜琬:“……”
是只要他能活着出来就别无所求了吗。这渣爹,要求还真低啊。
顾玠拉了他一把:“走,坐进车里去吃点儿东西。”
他到底是贵公子出身,像普通考生一般,出了考场就不顾形象地大嚼大喝的事情,他还干不来。
上了马车,姜琬放下帘子,拿起一枚粽子拨开吃着,吃完了才有气力道:“幸好未雨绸缪,练了段时间拳脚,否则,我这次要倒在里面了。”
顾玠『摸』了『摸』荷包,边吃定胜糕边道:“我打算给柳桐老先生封二两银子,继续在他哪里学艺下去。”
姜琬顿了下:“你不回金陵啦?”
“唉,我爹也不在金陵的任上,点了北地的差事,几时回来都不好说,我一个人回去上学无趣。”顾玠兴致缺却地道。
府学里教的那些东西,他早在家里就学烂了,每天去学堂也是消磨时日。
姜琬喝着水没接话,说真的,他想多留顾玠几日,跟他学学东西,如果再能一起参加个府试就好了,这次县试了试水,他发现古代的科举考试比他想象的要难,要不容易的多。
“过几天放了榜,咱们干脆到周边游历去,如何?”马车到了姜家,下来之前,顾玠又道。
这几年新兴的,县试一过,中了的人,要结伴到处去耍一耍的,俗话说的好,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嘛。
姜琬走到姜母院子里才回他:“万一考不上呢?”
“呸,呸,呸。”这话偏偏叫早等着二人的姜母在屋子里听到了:“说什么丧气话,玠儿他爹是探花,他哪有考不中的一说。”
自己的孙子她不敢说大话,但人家顾玠,考中县试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儿。嘴上这么说着,但姜母心里,自然更希望姜琬能中。
姜家虽然没落至此,她不能指望子孙出翰林做大官,只巴望着孙儿这辈中出一个秀才,到他们另立门户时候,最不济也能耕读传家,虽然没有官宦之家显赫,却也比普通百姓之家风光。
“孙儿是说自己。”姜琬不大好意思地『摸』『摸』头:“顾表兄岂能不中。”
见他娘林氏也在,便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靠在软椅上喘气。
姜母拉着顾玠坐了,命丫鬟们端了吃的进来,她看看这个,又瞧瞧那个,心疼的不得了:“你两个年纪小,身子骨比不得人家壮实,我生怕你们过不了这一关,谁知竟全尾全须地回来了,祖宗保佑,你俩可好好养几天吧。”
说罢,又吩咐身边站着的丫头梨香:“你到后面院子跟采苹一起,照看他们哥儿两个,让他们舒坦几日。”
“是。”一个软糯的声音响起,娇滴滴的。
姜琬和顾玠同时朝她看去——
十五、六岁的样子,瓜子脸面,眉眼生的很美,比采苹还要娇俏,是个美人儿。
“……”
老祖宗又打什么鬼主义。
还是那句话,我还是个十三岁的小小少年啊,大考前两天,他才过了个生日,不过因为时间赶的不巧,姜家人也没给他好好过,只送了点贺礼了事。
姜琬在心里嘀咕。
“二爷,表少爷,快随我回房歇着吧。”梨香很大方,像招呼小孩子一样,笑盈盈地道。
二人也着实累了,勉强朝姜母、林氏行了礼,就出来了。
回到房里,瘫在床上,姜琬一合眼便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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