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什么事。”姜琬嘀咕一声, 飞快地将那几本册子捡起来拢了拢, 拎着回房去了。
他坐到书桌前没看上多大会儿书, 就有人来报, 说圣上下旨, 命他推后三日完婚,不得与太子赶在同一日,以免百官顾此失彼, 云云。
姜琬沉思片刻:“这是好事, 我去谢恩。”
他原就不打算同太子挤在一日凑热闹的, 那太尴尬,还是皇帝想的周到, 免了他的风头。
刚出书房门,姜琬忽然问:“这几日怎么不见离年?”
从他回来之后, 郑景留给他的几个人就不见踪影, 难道逃了?
“公子, 这个您得问宗姑娘。”小厮一脸苦笑:“当日京中都说您战死在外了,宗姑娘不信, 带着离年出城找您去了。”
姜琬:“……”
没有人跟他提这事儿啊。
“当时啊,宗姑娘……”
“行了。”姜琬截住他的话头道:“我进宫一趟,你去跟老太太、老爷、夫人说一声。”
虽然避开了和太子一起完婚的风头, 可婚期要推后, 他还是有些不爽的。
小厮似乎看穿他的心思, 一边跑开一边嘻嘻笑道:“多了几日准备才好, 总不会委屈宗姑娘的。”
姜琬的火气腾地就窜上来了:“去, 去,去……”
都当他急『色』呢。
急匆匆赶到宫门外,值班的太监见着他,笑道:“姜侍郎怎么这时候进宫来了?”
姜琬拱手回道:“方才接了圣旨,在下想去面见圣上谢恩,不知……”
太监笑道:“圣上说了,姜侍郎接了旨意后必然要进宫,正候着您呐,快进去吧。”
“原来陛下猜着下官要来啊。”姜琬讪笑一笑:“多谢公公。”
怕不止是谢恩这么简单吧。
皇帝找他肯定有事。
果然,到了御书房,皇帝一脸正经地坐在龙椅上,睨着他道:“君逸,毅王不日即将回到京中。”
姜琬面『色』微僵:“毅王殿下得胜归来,臣欢欣不已。”
皇帝淡笑:“是惶恐不已吧?”
姜琬在他目光的注视下汗流浃背:“臣有对不住毅王殿下的地方,殿下回京后,臣自当去请罪。”
皇帝紧盯着他,龙须微动,却没说话。
姜琬跪在那儿等着,皇帝不说话,他也不敢开口。
半晌,皇帝终于开口了:“朕在这龙椅上坐了二十多年了,这二十多年间,朕的九个叔父、六个兄弟,除了瑱王裴豫外,朕从未和其他血亲手足撕破过脸皮,毅王向来安分。”他加重了“安分”两个字,意味深长:“朕这次,实不想同他不睦。”
毅王裴丰修道炼丹多年,天下人都知道他无心江山,若因这次他打了胜仗就与朝廷生出嫌隙,只怕人人会说皇帝不义,过河拆桥了吧。
姜琬无话可说:“陛下看重兄弟手足,乃是我朝幸事。”
奉承一句,他垂眸不语。
这真不是他能够掺和的。
“君逸,朕和你说这个。”皇帝顿了下:“是因为听说你在太子面前为朱楠之求情,保了他一命,朕以为,你和朕一样,是不喜欢见血的人。”
姜琬一凛:“臣是个文人,心怀柔弱,怎能跟陛下宽厚相比。”
“呵呵呵。”皇帝轻松地笑了出来:“说真的,朕早年雷霆手腕,杀人过多,造了不少的孽,人老了,心也跟着悲悯起来,实在不想这双手再沾血。”
他说的平静,姜琬听的惊心动魄:“臣明白了,毅王殿下回来,不管要臣做什么,臣绝不反抗。”
皇帝只点头:“你明白就好。”
毅王回来,必定要先拿姜琬出气,他不能护着。
若毅王出了气还有反心,他到时候再怎么无情,也算得上仁至义尽了。
姜琬叩首道:“臣都明白。”
“回去吧。”皇帝阖眸挥手,示意他退下。
***
宫外空气晴冷,脚步碾在雪粒上,发出喀吱喀吱的响声,有些刺耳。
以后怕不会有好日子过了。
路过一间馄饨面店,姜琬想也没想就进去了,进门的时候被伙计拉了下:“公子,当心碰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