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琬谢过他:“来一碗馄饨,不要面。”
店伙计:“不要面?”
第一次遇到这样的食客,他不禁多问了句。
“是的。”姜琬说道:“多搁点汤。”
他不饿,就想暖个胃。
从宫里出来冷的发慌。
店伙计爽快地应了声,飞快上楼去了。
姜琬坐在临窗的位子上,眸光定在街面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陷入沉思。
翌日,姜琬去了户部报到。
户部尚书齐可宣五十岁上下的年纪,一双三角眼格外圆滑,三品上的官服穿的无比板正,精神抖擞地看着他道:“姜侍郎才名满天下,你一来,我户部可谓面子大了。”
“齐尚书过誉了。”姜琬最怵这样的官场老油条,又不得不同他周旋,只好道:“往后还要向各位多多请教,各位多担待在下。”
齐可宣笑的更开了:“姜侍郎谦虚啊,以后本官这里的人,还请姜侍郎多多提携才是。”
一番寒暄过后,姜琬才走到侍郎的桌子上,坐下,熟悉环境。
户部的大小官员济济一堂,平均年纪偏大,都肃着一张刻板的脸,同他打招呼也是板正板正的,不苟言笑的那款人。
姜琬一一和他们说过话,低头翻开案上的文件——
户部果然是朝廷管钱的机关,一本本,一张张的全是与财政有关的,清清楚楚地记着朝廷这里收上来的银子,那里拨付出去的银子,清晰而繁琐,任重而道远。
齐可宣只命人拿了眼下在处理的奏本让他看,并没给姜琬委派什么活儿,几日下来倒是轻松的紧,不费什么脑子。
到了第七日,姜琬一早来点卯,却听同僚抱怨他来的早了,说是户部尚书齐可宣去今日不来,大家难地空闲出来,该在家多睡一会儿才是。
“齐尚书为何不来?”姜琬拉着一名姓侯的主事问。
侯主事告诉他:今儿毅王殿下晚些要进京,齐尚书便服出城接人去了。
姜琬哦了声,谢了他,不动声『色』地继续看各处转给户部的奏本。
户部果然是毅王的地盘,只是这户部尚书齐可宣竟不背着皇帝敢出城迎接裴丰,这胆子谁给他的。
想的多了,他在心里打了个哆嗦,悄声问侯主事:“齐尚书去迎接毅王殿下,陛下知道吗?”
侯主事咳了声,小心翼翼地道:“这咱哪里知道。”
齐可宣这些年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和毅王裴丰私交甚厚,皇帝什么时候过问过。
“那是。”姜琬附和他道:“咱们只管做好自己的事。”
过了晌午,有人来报说毅王殿下已经在城门外了,皇帝率领文武百官数百个人登上正元门迎接,命他们放下手里的活儿,一道去路旁跪候。
“唉……这么冷的天……”消息一传进来,像炸了窝一样,有说皇帝此举太隆重的,也有说毅王怕要功高震主的……还有抱怨天气的,三三两两的扎堆嘀咕起来,一时间,平时严肃的户部也怪热闹的。
姜琬什么都没说,跟着一众人出了户部,到京城的大街上依次站着,准备迎接毅王裴丰回京。
这次,皇帝提出了他最大的一辆御辇,臣子们瞧着,可能是要毅王同他坐一辆车进城之意,除此之外,其他方面也隆重的很,大抵要把姿态做足之意,剩下的,就看裴丰识不识这个抬举了。
正值隆冬,天是晴天,空气却的刺骨,百官们穿着日常的官服,连披风都没有,站了不到半个时辰,人人冻的嘴皮发紫,年老体弱的甚至都忍不住在原地打起转来,半分都端不住往常的风度了。
姜琬还好,穿过来这些年习过武,也算是打过仗的,身子骨锻炼的还算硬实,这点风寒奈何不了他。
皇帝身边的大太监丁随站在正元门上扯着嗓子喊了一声:“毅王殿下大捷归来,万岁命百官出迎——”
还好不是跪迎。
姜琬松了口气,但见先是以武将为首的队伍接连出了正元门,然后文官依官职大小先后往门外面走,等他们出了正元门,抬头一望,便见着黄带冠的皇帝一身玄『色』龙袍立玉正元门之上,风姿凛然地俯视着下方,那威仪,足以让人紧张的忘了寒冷。
不多久,远远的瞧见鹰旗帜猎猎,纯血的西域宝马上坐着一个金线绣着四爪龙子戎装的男子,他奔至遥遥瞧见皇帝之处,翻身下了马,跪地道:“裴丰不负皇兄之命,获胜归来,特此交还兵符。”
说完,解下身上的佩剑连同兵符一并交给前头迎接的太监。
皇帝在正元门上看了,眸中『露』出一丝欣慰:“毅王皇弟力战疆场,守护社稷,此等丰功伟绩,朕言说不尽。”
说完虚的,紧跟着道:“请毅王皇弟上銮驾,与朕一同进城入宫。”
“陛下,臣弟不敢。”毅王在路上千想万想,万万没想到皇帝会用这么浩大的声势来接他,一时有些愣怔:“守护社稷乃臣弟之责,即便战死疆场臣弟也毫无怨言。”
“皇弟怎么能说这等不吉利之话,若没十足的把握,朕怎敢派皇弟亲征。”皇帝从正元门上下来,弯腰挽住裴丰的手臂,扶他起来:“朕想好了,你回来之后,朕在京中的世家中为你择一门亲事,以后,你就与朕一同看着小辈们长大,再也不要『操』劳打仗的事儿了。”
毅王裴丰年过三旬,还在单身俱乐部里混着,无牵无挂的,说干什么就能行动,着实让人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