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言尴尬笑了笑。
“后来在香乐江之后的平原之上,你心底是不赞成云麾军跟蛮人正面交锋的!可我没说撤退,你也就下不来台,只能硬着头皮让云麾军跟蛮人来了一场硬碰硬的战斗!”关鸠沉声道:“当你看见一个个云麾军奋勇杀敌,悍不畏死之后,你的开始动容了!虽然依旧装出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但我知道,你心底已经开始认同云麾军了!”
李言索性识趣的紧闭嘴巴,愣愣出神,显得十分地心不在焉,像一个正在被老师说教的学生。
“于是你跟大家并肩作战,一次次的杀出重围,使出全部的本事,在厮杀中尽可能的保护身边的每一个将士,甚至不惜自己被蛮人的长刀砍中!”关鸠长长叹了口气,幽幽道:“你开始会对云麾军的每一个人上心了,会跟他们一样,在厮杀时会奋不顾身,在杀出重围后会放声大笑,听到伤亡数目时会沉默会暗自心疼,开始有了一个将军的样子。”
李言无奈笑了笑。
关鸠摇头叹息:“可也因为如此,你做的太过了。”
李言一愣,诧异道:“那里过了?”
“你不该太过注重所有人的生死,而忘了什么大家想要的是什么。”
李言顿时一脸疑惑。
“你明明可以带领云麾军勇往直前,明明可以正面攻破叩官城,可你却带领这所有人且战且退,偷偷摸摸的潜入叩官城。”关鸠略微有些气恼道:“是,我知道你在尽可能的想办法让云麾军保留实力,让大家有命继续活下去。可你知不知道!这么下去,云麾军会越来越不像一只军队,反倒跟山贼土匪一般,成了一群乌合之众!”
李言猛然一愣,干笑道:“不……不会吧?”
“当初你跟顾忠国说如何带兵说的头头是道,怎么到了你自己,就如此不堪了呢?好一个当局者迷。”关鸠不屑笑道:“你根本不知兵为何物!”
李言弱弱道:“这……这不是兵者诡道也么。”
“狗屁!”关鸠呸了一口,气恼道:“兵法讲的是不战,故善战者之胜也,无智名,无勇功,真正会打仗的人,他们的功绩看起来都是很平常的,根本没有什么惊心动魄和曲折离奇的故事,都是靠自己的实力去碾压对手,而不是那种用奇谋诡计,玩以弱胜强的把戏,兵者诡道也?整天想着如何跟敌人玩花样,一两次还好,可世间一长,你手底下的士兵也会变得如此,真要面对必须正面应战的对手时,情况稍有不对,立刻就会一溃千里!这样的兵,不是乌合之众是什么?”
李言呆滞当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关鸠沉声又道:“云麾军每一个人,都是从我关家军中挑选出的精锐,不是他们有多机智,能在战场上刷出什么奇谋诡计,而是因为他们每一个人在沙场上勇往直前,悍不畏死,这样的军队才能称之为精锐。”
李言苦笑道:“可这样一来,很多人会死的……”
关鸠沉声道:“我们为荣誉而生,也愿为荣誉而死!”
李言苦笑一声后,问道:“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
关鸠眼珠一亮,重重点头道:“对!”
李言此时怎么可能还不知道关鸠让云麾军集合的原因呢?不过是知道云麾军在自己的带领下,渐渐变了味,若是自己还选择独自一人吸引叩官城蛮人的注意,继续让云麾军躲起来,净让云麾军往这种弯弯绕绕的东西,虽然确实因此云麾军会没有任何伤亡,可让当将军的独身去冒险,其他人坐享其成,那云麾军心底定然会渐渐觉得这样的事情是理所当然的,那就离云麾军从精锐倒退到乌合之众的层次不远了。
这绝对不是关鸠想要看到的,即便李言能靠着奇谋诡计让云麾军走到沧溟长城之下,那也绝对没有一丝攻破人家王城的可能,依旧玩阴谋诡计?这天底下不是所有人都是傻子,也不是什么时候都能这般好运,能让云麾军这般侥幸的潜入叩官城一样潜入沧溟王城。
反倒是一路杀过去,虽然说不定半路就会全军覆没,可只要是杀过去的,那挡在面前的敌人,绝对无法阻拦这只勇往直前,悍不畏死的军队!
真的是当局者迷了啊……
李言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太过纸上谈兵了,训练杀手跟训练军队完全是不一样的啊!杀手可以怕死,可以玩阴谋诡计,只要最后能将目标杀掉,那就算是完成任务,可军队不一样,若不是堂堂正正的击溃敌人,那就没有一个士兵会觉得自己取得了胜利,没有一个士兵会要那种靠阴谋诡赢来的胜利!
李言深吸了口气,对着关鸠抱拳就道:“受教了!”
关鸠展颜一笑,只见李言扯开嗓子就对着院门方向喊道:“关河!你这混蛋!别躲在门口偷听了,还不赶紧滚进来!”
话音刚落,躲在门外的关河匆匆跑了进来,单膝跪在李言面前,抱拳道:“将军!末将在!”
李言微微眯眼,咬牙道:“让所有人集合!抄家伙,干他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