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却嫉妒不起来。
刚刚在他们面前露出了自己最丑陋的一面,她再也无法假装清高了,也没资格再与如霜攀比了。
她能在自己落难之时不计前嫌地相助,而自己却是踩着姐妹的尸骨上位,孰胜孰败,早已分明。
她不觉得自己有错,只是,做出了那样的选择,终究是比不过如霜了。
拿出了最后的积蓄给怜星买了药。服下之后,夜里果然没有再疼了,一夜睡到了天亮。
第二天下午,裴云就让大陈给她送药来了。
除了一小瓶药丸之外,还另写了一张字条。
“每日睡前服一粒,服完后燃檀香,诵经半个时辰,药尽便可痊愈。”
清月不信神佛,但却不敢怠慢,挑了几样首饰给怜星,让她去换了一部佛经。
至于药钱,她现在是给不起了。
回了封信给裴云,诚恳地道了谢,又说了日后定会补上诊金药钱,便一心养病。
裴云看了她的信之后,就随手烧了,转头对陆棠清道:
“月恒说她的病就是中了蛊毒。妈妈应当也给我下了,但我没吃,现在也一直没反应。你说,妈妈们这么久都不肯行动,会不会是对我起了怀疑啊?”
她这些日子接的客是假的,妈妈送来的药也全都没吃,就连饭菜都是陆棠清细细检查过的。
清月不肯接客,就被折腾成这样,妈妈肯定不会对她这么好,什么毒都没给她下。
“蛊毒定是会给你下的。风月楼就是靠蛊毒来控制女人,把你带进暗楼之前,必定会先给你下蛊毒。”
“可她们到底下了没下啊?万一她们下了,我还一点事都没有,她们会不会怀疑我们的身份啊?”裴云问道。
清月病了这么久,楼子里全靠她一人撑着,她已经是风月楼的台柱了。
可是妈妈们却迟迟没有动作,连点暗示都没给她。
裴云都忍不住怀疑自己已经暴露了。
“不急,再等等。”陆棠清道,“蛊毒应当是第一次让你接客的时候就给你下了的,每次你接客前,妈妈们都会给你送一碗避子汤,嘱咐你喝下,冷香丸应当就在那避子汤里。”
“所以,我一直没什么异状,妈妈们就以为我每次都乖乖地喝了避子汤?”
“没错。你若不喝,十有八九就会像清月那样。”陆棠清道。
裴云倒抽一口凉气。
“幸好当初把那颗药丸给吐出来了。现在清月不肯听话,进暗楼这个名额是不是就一定是我的了?”
“未必十拿九稳,还是得等。”陆棠清道。
但这一回,她们并没有等太久。
这天晚上,庞妈妈轻手轻脚地摸进裴云的院子,在她的房间里喷了迷烟。
这本是江湖上采花贼常用的手段,躲在暗处的冯余立刻就来了精神。
悄无声息地翻进房里,先往嘴里喂了一颗解毒丸,又摇醒裴云,捂住她口鼻,示意她看了眼窗户上的烟孔,给她也喂了一颗解毒丸。
看到裴云咽了之后,又示意她装晕,自己则飞身上了房梁。
陆棠清原本就睡在房梁之上。
看到冯余上来了,冲他要了一颗解毒丸。刚咽下,迷烟就飘上来了。
三人静静地在屋里等了一盏茶的功夫,房门才被推开。
庞妈妈带了几个黑衣人进来。
这几个黑衣人走路无声,一看身形就知道是习武之人。
陆棠清和冯余赶紧屏息,在暗处藏好。
庞妈妈到床前借着微弱的月光辨认了裴云的面容,才对几名黑衣人道:
“就是她,带上吧。”
一名黑衣人就把人抗在了肩上,跟着妈妈走出了房门。
陆棠清和冯余赶紧跟上,一路跟到了庞妈妈的小院外。
陆棠清给冯余一个示意,让他在屋顶呆着,自己则紧跟在庞妈妈身后。
庞妈妈进了院,推开了房门,亮起了灯,然后又回到房门边,拍了下放在门边那个一人多高的青瓷胆瓶。
瓶底下便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下去的暗道口来。
“先下去一个人接应,里面黑灯瞎火的,要是磕到脸上,这难得的好货就毁了。”
话音刚落,一个黑衣人就率先下从洞中跃下,接着,底下就亮起了光。
庞妈妈找来一根绳子,和另一个黑衣人把裴云绑好,从洞里放下去,然后让另一个黑衣人也跟着下去。自己四下里看了看,吹灭了屋里的灯,才顺着绳梯爬下了洞,头顶刚下到地平线下,就不知道碰了下哪里,瓶子就自动移回到原位了,半点看不出痕迹。
陆棠清心下了然。
难怪沈宸不过是上了房的功夫,庞妈妈就不见了。原来这机关就在门边,她只要动作够快,进去之后立刻把机关合上,看上去就像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房里一样。
在外头等了一会儿,确认听不到声音了,陆棠清才打开了机关,钻了进去。
下到洞底之后,里面宽敞多了,脚下是石阶,一路往下。
陆棠清顺着石阶往下走,墙壁上每隔一段都有火把,照得很是光亮,也无处躲藏。
他走得很慢,时刻小心地注意着自己的影子。
走了一阵之后,就下到了一处平台。平台中间还有一个向下的楼梯,但楼梯周围却是一片平坦之地,四周墙壁上也有几处房门。
庞妈妈和那几个黑衣人就在平地之上,裴云就放在他们身前的地上。
“堂主还没来吗?”
“堂主今日有事耽搁了,会晚些到。”一黑衣人说道。
“会晚到什么时候?我今日可没给她喂药,要是蛊毒发作了,她可就会醒了。”
“发作了岂不是更好,让她先尝尝这滋味,一会儿我们也可少费些口舌。”
庞妈妈迟疑道:“这能成吗?不是暗楼里调教出来的姑娘,就这么拿来用,会不会太危险了?”
“庞妈妈,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样的话?要不是几年前那一批好苗子全在折在了你们手里,咱们风月楼至于落到这个地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