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一路把她引到佛堂,佛堂里传来了木鱼之声,裴云进去之后,就看到一头银发的长公主虔诚地跪在观音像前,小声念诵着佛经。
裴云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刻上前请安,而是默不作声地站到一旁候着。
等引路的侍女走远了,长公主才停下诵经,把木捶交给贴身伺候的丫鬟,再让她扶自己起身,在一旁的太师椅上坐下。
裴云领着影儿上前请安。
“芸娘见过皇姑母。”
长公主不紧不慢地抬头看她一眼。
“你就是棠清的媳妇?”
“是。”
“本宫怎么看着你跟他之前那个媳妇模样长得有些相像。”
裴云干笑一声,道:
“皇姑母看着像也不奇怪,他之前那个媳妇,也是我。”
长公主微一皱眉,不悦道:
“棠清也真是的,怎么把之前休了的女人又娶回来了,真是没一点长进。”
裴云只能陪笑呵呵了。
说陆棠清没长进也就算了,可她被休,那也不是她的错啊,明明全都是陆棠清的锅,到了长公主这儿,就成了全是她的错了。
果然是皇家最护短的人啊,这明辨是非的能力简直叹为观止。
“棠清的媳妇来我这儿做什么?可是棠清让你来的?”
裴云赶紧回话:“回皇姑母,棠清还没回京呢,今日来,不是您让御林军带接我来陪您的么?”
长公主瞪她一眼,道:“傻丫头,本宫岂能使唤得了御林军?没叫你来,你自个儿来我面前,是想碍我的眼啊?敢紧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别耽搁本宫念经。”
裴云满心狐疑,可亲眼见到了长公主的无恙,也没有呆下去的理由,便给影儿使了个眼色,想要告辞离开。
还没开口,佛堂就走进了个人来。
“义母,表嫂好心来陪您解闷,怎么才来,您就要赶人走呢?”
“义母?”
裴云循声看去,来人穿着一身白色镶边的锦缎,踏着云靴,头戴玉管,肤色白净,长得也颇为俊俏,只是身量比陆棠清瘦弱一些,手持折扇,看着像个文人。
他向规规矩矩地向裴云行了个礼,道:
“在下陆凌昊,是长公主的义子,见过表嫂。”
“我怎么不知道皇姑母还有个义子?”
“义母收我为义子时,并未声张,表嫂不知道也不为怪。”
裴云眉一挑,道:“这么说,皇上和堂清也不知道了?”
那人笑了一声,道:“现在恐怕要说前皇帝了吧?”
裴云眉一舟,没与他争辩,但却明白了此人非善类。
偷偷瞥了眼长公主,见她脸色难看,正闭着眼睛拨着念珠,嘴里念念有词。
长公主是出了名的护短,把皇上和棠清看作是心尖尖上的宝,现在有人当着她的面对皇上出言不逊,她竟然装作没听见,这事不同寻常。
看来,让御林军带她来的人,并不是长公主,而是这个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义子。长公主刚才赶她走,也是在暗示她此地不宜久留。
“既然皇姑母不想让芸娘陪,那芸娘便不打扰皇姑母诵经了,改日再来向皇姑母请安。”
说完,便要告辞离去。
陆凌昊一步拦在他面前,笑道:
“表嫂好容易来一趟公主府,怎么说回去就回去了呢?义母最近无聊得很,正想找人陪,表嫂不妨在此小住几日,给义母解了闷再回去。”
裴云道:“我是被休过的媳妇,重新嫁进皇家门,也不招长辈待见,留下只怕会碍了皇姑母的眼。你既是皇姑母的义子,想必是很得皇姑母喜欢的,有你陪皇姑母,皇姑母岂会无聊?”
“可凌昊正是因为忙得腾不开身,才特意把表嫂请来的。想必表嫂也听说了,登基大典在即,那许多的规矩,可要花不少时间去学,万一出了错,闹了笑话,伤得可是皇家的脸面了。表嫂说是也不是?”
裴云心下一忒,重新打量他道:“难道你就是……”
陆凌昊挺了挺胸膛,居高临下地道:“不错,我就是即将登基的新皇。所以,陪义母之事,就有劳表嫂了。”
说完,留下一声轻笑,便转身离去。
刚走出房门口,便听他道:“我不在的时候,伺候好义母和表嫂,不得有半点差池。”
“是,公子!”
应话的是个丫鬟。
裴云心下一沉,皱起了眉来。
陆凌昊一走,长公主就睁开眼来,摆摆手谴走了侍女,然后悠长地叹了口气。再抬眼时,神情怅然,看着愈发苍老了。
“皇姑母,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裴云问道。
“你坐吧。”
“谢皇姑母。”
裴云依言坐了,长公主才又叹了一声道:
“芸娘啊,你不该来的,御林军哪里是我能使唤得动的,就算要请你来,也该是派我府上的人去,这是个圈套。”
裴云道:“是芸娘大意了。不知发生了何事,那个陆凌昊又是何人?当真是皇姑母收的义子吗?”
长公主摇摇头道:“我一人清清净净地过了这么多年,要什么义子啊?他不过是想用我义子的身份堵住世人的嘴,好顺利地坐上我陆家的那把龙椅罢了。”
“这么说,皇姑母也是受了他的威胁?”
“芸娘啊,我年岁不小了,死不足惜,倒是你,还年轻,又有孩子,可不能随我这老婆子一起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