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六,经过六日的远途行军,自青川府而来的七万大军终于进入了西越府境内。
之后,这七万大军却突然放慢了速度,时走时停。
之所以如此,那是因为朝廷的大军几乎都摆在了百里外的脉云高地上,将十万大军铺展开来,拉开了决一死战的架势。
而在西曙府方向,朝廷也只是安排了一万多大军死守西曙关。
西曙关是大商西部有名的雄关之一,其周边地势险峻,若要强攻,绝非短时间内能够攻下。
因此,阎胜以圣子的名义给南北两路赤焰军发去信函,请他们与中路军合兵一处,以绝对的优势兵力一举击溃朝廷主力,随后再以风卷残云之势飞速拿下西越、西曙两府!
这个要求无论是从战略上讲,还是从战术上看,都合情合理,阎胜不怕他们拒绝。
果然,两路赤焰军的统帅都没有拒绝,欣然表示了同意。
六月十八日傍晚,南路军率先汇合;六月十九日晌午,北路军同样到达。
十九日夜,三路大军在脉云高地二十里外扎下营寨,南北两路的赤焰军统帅及部分将领随之赶赴中路军帅帐,参与大宴。
灯光明亮、足以容纳近百号人的中路军帅帐之中,三路大军的五十余名高层齐聚一帐,酒正酣、笑正欢。
阎胜端坐在最里侧的主位,一边谈笑自若,一边也在悄然打量着两路赤焰军的首脑人物。
其中,坐在左手席位第一位的,乃是一名膀大腰粗,但小眼睛看起来颇有些精明的大脸汉子。
此人名为杜熘,乃是南路军,也就是临江府赤焰军的统帅。
杜熘下一席坐着一个老者,那人却是赤焰道圣主派来监军的圣使。
坐在右手席位第一位的,乃是一名眼眸狭长、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中年。
此人名为于康,乃是北路军,也就是章合府赤焰军的统帅。
在于康下手的那人,同样是负责监军的圣使。
不过这两名圣使分别只有真罡境中期、真罡境初期的实力,比不得白鹿。
酒过半巡,于康擦了擦嘴,朝着阎胜抱了抱拳,笑问道:“圣子,不知你对明日的大战有何见教?我们是不是该商量一下战术?”
不等阎胜回答,杜熘便翻了个白银,嗤笑道:“还商量什么战术?于帅也太谨小慎微了,我们现在可是有足足三十万大军!”
“三十万大军,要灭他朝廷十万兵马,还讲什么战术、战略的?”
“嘿,照本帅看,什么都不用想,直接全军压上!”
说着的同时,杜熘做了一个横推的手势。
“在绝对的数量优势面前,什么阴谋诡计,那都是虚的!”
杜熘话音一落,其手下一名军帅便紧跟着出声附和。
“杜帅所言不错。朝廷大军虽然占据了脉云高地的地利优势,但却放弃了所有后路,也放弃了奇兵制胜的可能。”
“这种情况下,我们想要另辟蹊径也没有门路。所以,摆在我们双方跟前的,都只有一个选择,那便是——硬碰硬!”
于康眉头微拧,看了眼对面的杜熘等人,复又转头看向阎胜。
“圣子的意思是?”
“杜帅所言不无道理,在我们占据绝对的兵力优势的前提下,若是再谋划什么出其不意的战术,很有可能会起到反效果。”
阎胜先是对杜熘这边的态度予以了肯定,其后又语气一转。
“不过,直接二话不说将所有大军全部压上,这点太过冒失,并不可取。”
“本圣子的意思是,正面硬碰硬是必然,但必要的试探也不可或缺。等到确认了朝廷大军并无什么鬼把戏,我们再全军压上,自可大获全胜!”
听闻此言,杜熘皱了皱眉,想了一阵后,倒也没有立马反驳,而是看向于康。
此时,阎胜也看向于康,含笑问道:“不知于帅是何意见?”
于康眨了眨眼,笑着连连点头。
“圣子所言极是,于某赞同。”
话落,于康轻出一口气,慨然唏嘘。
“此番大战能由圣子居中调度、指挥三方,取胜必如探囊取物一般轻松。圣子于圣道大业之功勋,天地可鉴!”
阎胜眼神微闪,扫了眼笑容微僵的杜熘,失笑摇头。
“于帅却是说笑了,本圣子只不过是起了一个牵线搭桥的作用,可称不上有什么功勋。”
“此战若能干脆利落的获胜,那也是三方大军共同努力的结果,与本圣子关系很小。”
说到这里,阎胜忽而话题一转。
“对了,本圣子这中路军人员构成有些复杂,他们只适合跟随大势痛打落水狗,若是直接攻坚的话,有可能会出现问题。”
“所以,本圣子打算让中路军负责压阵,将最重要的攻坚任务交给二位,不知二位是否乐意?”
听闻此言,杜熘及于康同时眼睛一亮,但眼底却又藏着几分狐疑。
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圣子当真会这般好心?
这一战的首功可是非同寻常,他当真舍得让出来?
些许的寂静后,于康轻咳一声,为难道:“圣子的情况我们自也清楚,只不过,圣子现在相当于是三军主帅,您……”
不待于康说完,阎胜便一脸不愉的摆手打断。
“我说二位,我怎么不知道自己成了三军主帅了?这种话可不能乱说,要不然,传到了圣主耳朵里,本圣子该如何自处?”
“我们三路大军地位平等,压根不存在统属关系。两位能够听从本圣子的建议,已经让本圣子十分感激了,可万万不敢有这种想法。”
说到这里,阎胜微微一顿,而后意味深长的看向两人。
“本圣子才加入圣道不久,最想做的事便是结交良师益友。就是不知,两位统帅,是不是肯给这个面子了……”
听完阎胜的话语,杜熘及于康喜不自胜,心中的疑惑也一扫而空。
也是,这个阎胜才加入圣道没多久,正是根基最浅薄之时,这种情况下舍功而谋盟友,也完全在情理之中。
当下,二人郑重抱拳,信誓旦旦的给予了肯定回应。
“原来如此,圣子放心,今日咱们既然吃了一个碗里的肉,那来日,自也不会让他人夺了圣子的竹筷!”
“不错,杜某虽是一介粗人,但恩怨情谊却还能掂量得清。打今儿个起,圣子便是我杜熘的朋友,谁敢跟圣子过不去,那就是跟我过不去!”
阎胜这才展颜一笑,满意的连连点头。
“好,二位能有这话,本圣子就放心了。来,喝酒。”
“来来来……”
……
翌日,阎胜负手站在青翠的草地上,眺望着前方密密麻麻的大军,以及远处以缓坡不断向上延伸的高地界限。
脉云高地上方及下方都是一片平坦的草地,唯有连接上下方的坡面齐整不平。
坡面纵横两里地,高也有五十余丈,两面都是悬崖,易守难攻。
不过坡面很缓,只有不到二十度的倾角,因此这个地利优势倒也不是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