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有各色各样各种款式的绣花鞋在关山月眼里随意切换，耳边络绎不绝的都是同管事袭妈妈请安的声音，看来这个老妇人在府里地位颇高，兴许是受人敬重，也兴许是令人敬畏。

两人来至一方小院外，从里头传来小女孩的嬉闹声，关山月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十岁左右的红粉裙衫的小姑娘眼上蒙着布条，和周围好几个身姿俏丽在玩游戏听声辩位。

而在不远处的石桌上摆满了鲜花瓜果，一个端庄的妇人正坐于上首，和另外一个嬷嬷正指着小女孩所在的方位掩唇轻笑，袭妈妈站定，对她说，“你且在这里候着。”

关山月垂首静立。

袭妈妈一路过去，小丫鬟们见是她，纷纷躬身行礼，退避到一旁，小姑娘听见有人靠近，她一把就上前抱住，兴奋地大叫，“抓到啦，抓到啦。”、

一边说着还扯下自己眼上蒙着的布条，一看是袭妈妈，小嘴一撇，“怎么是您？”

袭妈妈此时才真正温和地笑道，“是老奴，是老奴，小小姐不高兴吗？”

小姑娘抱着袭妈妈不松手，“哪里不高兴，绾绾高兴的。”

妇人笑得开怀，抬手招呼道：“绾绾，快放开袭妈妈。”

小姑娘嘟了嘟嘴，不过还是很听话地放开了袭妈妈，一蹦一跳地跑到妇人跟前，袭妈妈也跟着上前道：“夫人，人来了。”

“哦？”妇人抬眸看着她，“在哪儿？”

“在外头。”

“叫进来我瞧瞧。”

袭妈妈使了个眼色，有个小丫鬟就出去了，不一会儿，身后便跟着一个杏眼圆脸的小姑娘进来，她虽然一身粗布麻衣，可却打理得极为干净，看上去仿佛浆洗过许多回了，妇人端详着她的模样，一双杏眼倒是生得极好，只是一个农户出身的小丫头怎么会有这般气度？

她只扫了两眼，那小丫头第一眼不闪不避，第二眼却是垂手敛眸，而袭妈妈也不禁有些疑惑，这小姑娘此时所表现出来的气度和方才在廊下那如同受惊了的小兔子一般的神色俨然不同。

“抬起头来我瞧瞧。”妇人出声，关山月这才抬头快速扫了周围的人一眼。连带着那位小小姐她也仔细打量了，如果她攻克了这位小祖宗，是不是离目标又进了一步？

“眉眼倒是生得极好。”妇人称赞道。

关山月依旧淡淡的，不悲不喜。

“你叫什么名字？”

“回夫人的话，奴婢叫山月。”

妇人挑了挑眉，“山月山月，可是出自温庭钧的《梦江南二首·其一》中“山月不知心里事，水风空落眼前花”这两句诗？”

关山月呆了呆，一脸蒙圈的样子，妇人见她的样子，疑惑，“难道不是？”

见她疑惑，关山月立刻跪了下去，“奴婢不知道夫人说的是什么，山月这名字是奴婢母亲所取，阿娘说我是八月生的，那会儿月儿圆圆，就叫山月。”

噗嗤一声，坐在妇人身旁的小姑娘率先爆笑出声，“阿娘，她的名字好生奇怪。”

妇人也吃了一惊，她吃惊的是，她的名字来源竟然如此简单，是了，是自己太过想当然，一个农户出身的妇人，哪里会懂得什么温庭筠，又怎么会知道“山月不知心底事，水风空落眼前花”这两句诗呢？

想到这里，她笑道，“起来吧。”

王绾绾却天真地问道：“母亲，这个小丫头给我好不好？”

妇人眼里闪过一丝古怪神色，“你屋里不是已经有好多丫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