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勇刚到巷口,猛地从巷子中冲出一位小姑娘,要不是他及时刹车,只怕要人仰马翻。
只见许婷婷哭哭涕涕的往湖那跑,大勇连喊几声怎么回事,可她就跟没听见一样。
早上班干部的选举在严老师的主持下如期召开,正如大家预计的那样,许婷婷落选。中午一回家,她就把满肚子的委屈冲着她妈发泄:“都是你,都是你,他们都在背后笑话我。”
孙晓燕试着安慰女儿,可许婷婷根本不听,哭道:“他们说我是破鞋的女儿,还说爸是拉皮条的。你叫我怎么活!都是你害的,我还不如死了好。”饭也没吃就跑出门。
晓燕呆坐在饭桌前,良久才往饭盒里盛点饭。她也没心思吃,高一脚低一脚去给丈夫送饭。走到巷子拐角处,就听见建华妈粗着喉咙跟狗子妈说话:“在一起住这么多年,真没看出来她竟是这种人,还亏得老许维护她。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我要是老许就把她掐死。”
狗子妈道:“你也是听来的,到底咋回事咱们都说不清,也许不是那么回事。”
“一个人两个人说可能是空穴来风,但大家都这样说,肯定是偷人被抓个正着。那些人又不是傻子,怎么不往你脖子上我脖子上挂牌子,偏偏就往她脖子上挂。平时我就觉得她不对劲,跟狐狸精一样。听别人说,她偷汉子还不只一个两个,足足有一打!难怪过去老人把戏子和婊子合在一块,我看这事八九不离十。还有人说,她偷人时老许就在边上把风。桥头卖杂货的老王说他亲眼看到过孙晓燕和一个男的坐在烈士陵园的长凳上,桥峰站在远处张望。那个鬼打死人的地方,一般谁会去呀!当时老王还没在意,现在想来,他夫妻俩是一路货色,为了两个钱连脸都不要。不过我觉得老许不是这样的人,他肯定是让老婆迷了心窍,又管不住老婆,只好听之任之。但也难说,老许小时候讨饭穷怕了,图这钱来的快也说不定,一张床上睡不了两样人,说不定还是他唆使的呢。”
孙晓燕脑袋嗡嗡作响,硬着头皮走过去。狗子妈扯扯胡海枝衣裳,两个人立刻闭上嘴。
吕玉秋跟往常一样和晓燕打招呼:“给你家老许送饭啊。”
孙晓燕只当是没听见,不过她也确实没听见。脑袋像要炸开似的,失魂落魄地走过去。
“你瞧瞧,你瞧瞧,连人都不理。”胡海枝在背后说:“摊上这事,还不如一头撞死,亏她有脸出门。”
吕玉秋道:“你小点声。”
“怕什么!她做得我还说不得了!”建华妈声音非但没见小,反而大许多:“暗娼也是犯法,真要查出来,他们家老许脱不了干系,准得一块坐班房……”
一路上尽是有色的眼光,来到车行,桥峰那徒弟也少了往日的尊重,冷言冷语道:“把饭搁那吧,师傅给叫到公社去了。”
公社大院离车行并不远,工作人员大多已经回家,整个院子静悄悄的,只有主任那间房隐约传出说话声。孙晓燕现在只想和桥峰见上一面,但屋里的声音让她止步。
“桥峰,你是车行站长,要起到表率作用。像这种大事,一定要交代清楚。你不交代清楚,我怎么去查是谁陷害的。外面都在疯传,你大小是个干部,又是d员,必须得把事情澄清,不能给组织抹黑,要知道依门卖笑是要坐牢的。当然我相信你,不然也不会大中午趁着没人把你叫来。但你也要相信组织,相信我。这来来回回的就那么一句话,让我怎么跟其他同志解释?”
“主任,这么多年你还不了解我?我们俩口子没有做对不起组织,对不起人民的事,真的是被人陷害。要是知道是谁,我早就去扒了他的皮。我跟你说句掏心窝的话,我和我老婆问心无愧。他们朝我夫妻俩身上泼脏水吐唾沫,那真是冤枉我们俩口子。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个小人干的,我没得罪人啊,干嘛要跟我过不去。”
公社主任叹息一声:“我了解你又有什么用?众口铄金啊!今天就有好几个人跑这来反映你的情况。我是不信,可要是不说清楚又怎么能堵住他们的嘴。有些同志甚至主张叫派出所出面,要知道你是劳模,是偶像。他们不会允许偶像身上有污点,更何况某些人还盯着你的位子,巴不得你倒霉出事。这件事公社会查,也会上报到区里,一定要弄个水落石出。我个人是相信你们俩口子,你也要相信组织,不要背什么思想包袱,工作还要像往常一样,该做什么做什么。今天就谈到这,先回去吃饭吧。”
桥峰出门就看见老婆躲在墙角边,忙快步上前把她扶出大院。马路两边都是人,有相识的见到他们过来,都把头偏到一边去。更有甚者,毫不忌讳地在背后议论:“瞧见没有,就是那俩公婆。还有脸出来!真服了。这脸皮够厚,跟南门古城墙有的一比。”
两人低着头默不作声,但心中却有说不尽的难堪、悲愤和无奈。直到僻静处桥峰才问:“你怎么跑这来?”
“我怕你出事。”
“我能出什么事!”桥峰见她神色萎靡,心里顿时就像给针扎了一样。伸出手摸着她的脸,把她眉头上的皱纹抚平,故意笑道:“你别担心,天塌不下来,就是塌下来还有我这个高个子顶着。”
“婷婷在学校受了委屈,连中午饭都没吃,真怕她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