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当空。
月光下的刘家烧锅大院,很安静,大多数的人已经入梦了。
海山没睡,也没点灯,就那么在炕上倚着被子卷儿坐着。
他的左手边是小志远,已入梦乡,这孩子心灵,仿佛知道若没有海山就没有他的小命一样,对海山特别的依恋,跟他睡时,总想拉着或抱着他的胳膊,海山并不是个婆妈的人,而且他觉得男孩子就应该有尿性,有男儿气概,所以很多时候他不让孩子这么粘人,规定他得自己睡,孩子对他的话不敢不听,可睡时却还总是要把小手悄悄的伸向他身边,轻触到他的身体或者是一片衣角,然后才安心的睡去。
银色的月光从窗口折射入屋,淡淡的光线下,更显得孩子的肌肤白皙如玉,长长的眼睫拖着长长的淡影,漂亮得让人看了忍不住心生怜惜。
海山的左手轻轻抓起孩子伸向自己的小手,放在手心里轻轻握着,无比珍惜的用大拇指轻轻摩挲,明天,他将要拔香头子,他们两父子生死难卜,如果不能渡过这一劫,这么可爱的孩子或者就此命丧黄泉,岂不让人痛杀哉!
海山的右手边是他的匣枪,保险都已打开,就那么放在手边。
这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全升迟早会发现老杜头和阿牛不见了,只是现在已快到半夜了,全升还没发难,没有发动人到处找两人,看来他吃完酒就回去睡了,还没发现两人已经失踪,而秧子房的人,也没太在意老杜头和阿牛两人,毕竟他们出来给大师兄看病时天已经黑了很久了,很多人已经睡了。
可海山不敢睡!
一来是防全升发现老杜头和阿牛失踪,这事随时可被全升发现,就算今晚不发现,明天天一亮,也必然发现,到时必有一场好闹。
二来,是因为立子。
今儿一大早,全升的亲信立子就外出了,从他去的方向看,是去浑河堡,是去查他老杜家底细的,土豆名为跟踪立子,实则及时通知了庆三爷,按海山设定的计策,兵分三路,一路及时将杜家人转移,一路搜捕立子,一路去了在铁路附属地内的刘家屯。庆三爷亲自带人去了最为关键的刘家屯,取得了那里一个大户人家的一个密室的钥匙,然后马不停蹄赶到刘家烧锅,用暗渡陈仓之计,将老杜头救走了。
庆三爷带来的信息,别的都在掌控之中,但有一条,却让人悬心不已:搜捕立子的人在老杜家附近埋伏、搜索半天,但却根本没见到立子,那么,立子哪去了?!
海山隐隐觉得不妙,他预感自己肯定是错算或是漏算了什么,这个立子要么根本就没去老杜家,要么就是他发现了杜家的异常,故意没露面?
海山有点后悔了,悔自己没考虑周全,立子人没搜捕到,就应该请庆三爷留人在刘家烧锅外围,截捕立子,不然当立子回到绺子,于他肯定会不利。
明天就要拔香头子了,海山祈祷老天爷,保佑立子在他走之前,别回来!
一阵犬吠!
海山侧耳听了听动静,然后拿上枪,轻灵的跳下炕,闪到窗边,观察外头的动静。
动静是从大门那边传来的,似乎是有人夜归,海山听到小铁门开启的声音。
月光下,两个人影穿过大院,向后院走去,其中一个领头的还不时的向海山住的屋子张望。
“妈了个巴子的!”海山心里暗骂一句,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那个向他屋子方向张望的人,正是全升的亲信立子。那么,他身后那人是谁,看他走路的样子,似乎不是绺子里人,那么,他是谁?
后院。
全升也没睡,倒不是因为海山不死他睡都睡不香,而是他已经发现老杜头和阿牛失了踪!
这一惊非同小可,全升是又惊又怕,但他沉得住气,确认两人确实不在秧子房后,让人在大院里悄悄走了一圈,确认没有人因伤病叫大夫,且各处全都正常,也就是,这两个人无缘无故的蒸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