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一春先是慌,那一下,夹得不轻。
不关自己事,那是他自找的,赵一春又自己安慰自己。
她关门时,志远已经拿开了手,是他自己作死,突然又伸手的,就算夹伤了,也不是自己的错。
赵一春竖起耳朵听听,外面志远还在抽泣。
这小子,哭得这么惨,按说,总算出了口恶气,自己应该开心,但此时,不知怎么的,赵一春心里却没有快意,反而有点后悔,欺负一个孩子,夹人家的手,总有些不地道。
赵一春怕他闹,寡妇门前是非多,欺负一个孩子,还夹伤了人家的手,又是一场热闹的谈资。
可志远没有闹。这让她既稍稍放心,也觉得这个孩子,还是有让人心疼的地方的。
志远疼过了劲,想想似乎没听到赵一春从门后离开的声音,便立即扒着门缝向里面张望。
确认赵一春就在门后,哭都忘记了,立即贴近门,继续小声哀求道:“春婶子,你要恨,恨我,可别恨我爹啊,我爹给你家做那个架子时,可用心了,这次霍乱,他还怕你脸皮薄,不去家里喝药,怕你和妞妞妹妹也染上霍乱,还特意叫我,给你送草药和玉枢丹,婶子,我爹对你和妞妞,可是真挂着心的。婶子,你就帮帮我爹吧。”
过了一会,门后有点儿声音,志远从门缝里一张,门缝都暗了,说明赵一春就贴在了门后。
是什么,让赵一春这么紧张,贴着了门?
志远心眼儿灵,立即意识到了,什么东西才能抓住赵一春的心。
“春婶子,我爹不娶你,不是我爹的本意,是我太拧巴,是我闹的,都怪我,你别怪我爹啊。如果我爹能出来,我保证,再不拧巴了!”
“春婶子,我爹,把你做的那双鞋,收在柜子里,收得好好的。”
这话说完,志远听到门里,又有了动静,赵一春的呼吸声,他能清楚的听到。且这呼吸声,不正常的急促!
对路!有门儿!
实话已经说完,下来的,志远就现编了。
“春婶子,我爹说,村里头,论大方得体,就春婶子第一。还说婶子,又知书识礼,又有眼光,可不是平常人能比的。”
“我爹说,婶子这样的人材,可是打着灯笼也难找。”
……
门里的赵一春,脸红心跳!
原来,杜海山,把她做的那双鞋,收在柜子里,收得好好的!
已冷的春心,又热乎了起来,本来嘛,海山哥就没说不要自己,只是要自己等几年,等志远长大,是自己火头上,把话说死了。
说起来,人家可还真的是大方,没有计较,送架子,送药,可有自己心呢。
海山哥,他……他还说……说自己,大方得体?知书识礼?是人材?
赵一春脸上发起烧来。
志远听到取顶门杠的声音,跟着,门开了。
“春婶子——”志远对自己,这么快就能把门说“开”,还有点不相信。
“你胡说八道什么!”赵一春端着架子,装模作样的呵斥道:“什么你爹你爹的,你爹说啥,我才不要听呢!”
女人就是口是心非。
然后赵一春瞥一眼志远,放软了声音,道:“把手给我看看。”
志远被门夹过的右手四指已经肿了。
赵一春将他的右手捧在手里,端着架子说:“哼,拿你爹来说事,我才不理你,但看你是个孝顺孩子的份上,我帮你去找八叔公试试。先跟我进屋,我给你上点药!”
“那婶子快去找八叔公吧,我的手没事。”
“都肿成猪蹄了,还没事!”赵一春没好气的道,拉了孩子进屋给他抹了药油,然后叫他在家等着,她进了自己的屋子,开柜拿出首饰盒,里面可是她的全部家当。
挑了好一会,最后一咬牙,拿了个沉甸甸的,二龙抢珠样式的金戒指,用个锦袋装了,出门去找八叔公。
求人办事,不给好处哪成。
赵一春可是个见过世面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