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老爷子给志远细细的把了脉,又细看了舌苔甲床,皱着眉道:“这又是思虑伤脾而致气结,又是悲伤太过耗伤肺气心气,还惊恐太过,伤肾而致气下,你一个小孩子家,哪来这么些心思!再这么下去,小命都不长!”
“啊?”古蝎子吓得张口结舌。
“啊什么啊!有个成语,叫郁郁而终,没听说过啊?!七情损伤心肺气血,这可真不是玩的!”夏老爷子不客气的数落道:“你这爷爷,看来是个疼孙子的,只是你的儿子媳妇,必是虎狼一样的人,只怕是天天逼着他读书,读不好就又骂又打,还打得极狠吧?”
夏老爷子点着志远头上才被古蝎子暴栗凿肿的地方,气急败坏:“你瞧瞧,你瞧瞧!打孩子不会打屁股?非要往头上招呼?就不怕把人给打傻了!他的娘,是后妈吧!”
“老爷爷!让你说着了,真的是后妈!”一直没作声的志远,及时的接了腔,同时看了古蝎子一眼,那意思明显就是损古蝎子:你这个后妈!
古蝎子脸上五颜六色的,心说:妈了个巴子的,要不是在人前,看老子不拧死你!
抱着志远的右手,移到志远的腰侧,轻轻的抓放几下,就吓得志远立即低下了头。
古蝎子定了定神,先不和这臭小子计较,还是小狐狸的身子要紧,赶紧问道:“那大夫,您看要怎么治,家里虽不富裕,但药还是抓得起的,您尽管开方子!”
夏老爷子摇着头:“七情之伤,药石无效,还得七情解,你呀,要真想你孙子长命百岁,回去把你儿子媳妇,好好的训一顿,再多带孩子上戏园子听听戏,多带他上天桥看看把式,让他多笑笑,就好啦!”
夏老爷子边说,边执起笔,开起方子来,写好,交给古蝎子:“这不是治七情之伤的,是这孩子受了风寒,正是感冒初起之时,这方子两剂就够了,把风寒发散出来就好。”
古蝎子收了方子,千恩万谢,然后才牵着志远离开。
这次“买卖”的目标戴家小姐在施粥台那边,古蝎子自然也是要到那去转转的。那边人多,古蝎子怕挤丢了志远,直接把志远抱了起来,向施粥台走去。
在古蝎子带志远排队看病的时候,东安市场东面,一对年青夫妇模样的人,肩并着肩,慢慢转出一条小巷,向热闹的办赈现场走去。
这对夫妇,男的英气勃勃,一双眼睛微微上翘,带着一股子与生俱来的傲气。女的漂亮,一身阴丹士林蓝色旗袍,窈窕多姿,两人皆衣着得体,举止大方,像是有学问的人。
这正是黑心虎和韩萱,他们装扮成青年教师夫妇,正准备去施粥台那里以帮忙为名,看能不能接近目标,捡到更多的舌漏。
“大哥,既然你已经怀疑真正的买家是日本人,怎么不是应付了事,反而是这么用心?这个,我不明白!”韩萱边走边问:“难道你就不怕《五色鹦鹉图》,真的落在了日本人手里?”
黑心虎停下脚步,看看左右,指了指一条相对僻静的街道,韩萱会意,知道这是黑心虎有事要和他说,先去这僻静的街道里走走,不忙着去施粥台了。
街道边有供行人小坐的石凳,黑心虎左右看看环境,然后带韩萱去那里坐下密谈。
“萱子!”黑心虎道:“小时候,婶子(即韩萱的娘)接济过我家,还教我读书认字,我一直当她亲娘一样看待,也把你当亲妹妹一样看待,这些年我花了多少心思保全你们,你也都看到了。我今天和你说的事,你千万别告诉别人,人命关天!”
韩萱郑重的点点头:“放心,前些日子,大哥要我暗中查老蝎子,我既然答应,就已经和大哥是一条船上的人。有话尽管说,我就算是死,也不会出卖大哥!”
黑心虎点头,然后脸上有了一丝难以抑制的兴奋:“我,你是知道的,一直想干一件轰轰烈烈的事,现在机会就在眼前了。”
韩萱想了想,吃惊的道:“啊?难道,你想用《五色鹦鹉图》?”
“没错!这戴家之局,局中有局!我在老爷子设的局上,又套上了我自己的局!我先助老爷子干成这一票‘买卖’,到时,绑票大案,定然轰动整个京城,甚至是全国!”黑心虎兴奋得眼睛发亮:“用人票换得《五色鹦鹉图》后,老爷子自然会放了人票,这时,就到我动手了!《五色鹦鹉图》怎么也得在咱手上放上一段时间,因为还要安排洗白,这个档口,我一定有机会把画拿到手,我会找个机会,把这古画送回到戴家,告诉他们,这古画我也有参与抢夺,但我身为中国人,不愿看到它落在日本人手里,所以,冒着性命不保之险,把东西给他们送回来了!”
黑心虎兴奋得坐都坐不住,站起来,来回快步走了几步,看着韩萱,兴奋的道:“你说,到时报上会怎么写?通天大盗古国祥(黑心虎的大名),激于民族气节,舍生忘死,送还国宝!到那时,我古国祥,可就名扬全国了!哈哈!” 韩萱听了,惊得目瞪口呆:“大哥,你几时起的这样的心思,你就不怕那老蝎子?你就不怕死吗?”韩萱了解黑心虎,知道他是个想出名想得发疯的人,可黑心虎也是个人精,精明与务实那也是杠杠的,绝对是个知道不能为了理想丢了小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