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朱厚辉的表现还是不错的,见志远上了钩,先悄悄赶回了旅店,进门时那一身睡衣,那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看得李熙都暗暗喝彩,之后无论是在边上旁敲侧击,还是送姜汤进门时间的拿捏,都恰到好处。
所以李熙还是耐心解释道:“这不怪大温,是我临时改了主意,特意吩咐他的。”
朱厚辉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您吩咐的?”
“没错,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李熙伸手摸了摸头上的伤口处:“小远这人不好骗,他那双眼睛,明着呢!不流点血,只怕他不会上钩。”
大温白了朱厚辉一眼,意思是:听到没,不是老子办事没谱,是东家交待!你丫挺的!也不问清楚,就数落人!老子办事可不比你差,见红而伤不重,才见手段!
朱厚辉冷静下来,李熙招揽人才、“结交”朋友,一向肯下重本,但如此自伤身体还真是第一次,不禁叹道:“东翁,你这回,也太拼了……”
李熙也叹了口气:“唉,没办法,这是必须的!那小子,放着林家富贵不要,宁愿做一个天天倒马桶涮痰盂的小伙计,这说明他心里,傲气得很,贸然对他施恩,他会怀疑,现在好了,是他有恩于我!下来,怎么对他好都能用‘还恩’来做挡箭牌,之前定的计策,你们明天就可以着手去做了,再不用顾虑!”
第二天下午,志远在绸缎铺门外,爬在高梯上,取门楼上的灯笼下来清除灰尘。
那灯笼大,志远只得双手捧着下梯子,因灯笼太大,捧着不免身子要向后仰,加上志远今天人不舒服,昨天着了凉,虽喝了一碗姜汤,但不顶事儿,人还是感冒了,现正发着低烧,人没有状态,一个不留神,后仰多了些,脚下的木梯子突然就滑动起来!
“啊!”志远本能的惊叫!梯尾后滑,在自己身体重力作用下,只会越滑越快,最后就是自己连人带灯笼和梯子,一起摔在地上!
怎么办,跳!想不被摔,就自己主动跳下!
可志远却忘记了滑动中的梯子是不受力的,想蹬踏跳开只会让梯子失去平衡,不是顺墙平滑下去,而是马上就侧翻了!
眼看就要摔个惨的,就见一个人影掠来,跟着就是两声撞击声!
第一声是梯子落地,第二声是灯笼落地。
志远人却没事,因为他没有摔在地上,惊吓的一瞬过去,他看到的是朱厚辉的脸!
是朱厚辉抢上来接住了他!
朱厚辉放下志远,急问:“没事吧?”
志远还未答言,铺子里走出人来,问志远怎么样,又骂他不小心,摔坏了灯笼!
志远惊魂甫定,对朱厚辉道声谢,就急忙过去查看灯笼的破损情况。
志远捧着灯笼:“掌柜的,灯笼摔坏了,但应该还能修,我找卖灯笼的修修看。”
“不用修!”朱厚辉走了过来,从志远手上拿过灯笼,往边上就是一扔,然后对绸缎铺刘掌柜道:“我这就去买个新的来。掌柜的,你就别再说小远了,他人不舒服,在发烧呢!”
朱厚辉说着,手一招,招了个边上围着看热闹的后生:“隔街就有卖灯笼的,兄弟你帮忙跑一趟,”说着从身上摸出一个大洋递了过去:“这足够了,你帮我把灯笼买回来,我再给你一个大洋当跑腿钱!”
“哇!”看热闹的一片哗然,这个大洋够好赚的!那后生拿着大洋飞也似的去了。
志远真想说:“灯笼我去买!”这跑一条街就一个大洋,给我赚得了!
但他终归没开口,他不能掉这个份!
很快新灯笼就买回来了,朱厚辉不让志远动手,自己爬梯子把灯笼挂了上去。
下梯的时候,看到志远在给他扶梯子,心有所感,感叹这位李家未来的姑爷,人倒真是不错。
刘掌柜也是个见过世面的,他不知道小远几时摊上了个这么豪气的朋友,但他看得出,朱厚辉不好惹。所以当朱厚辉说要和志远说几句体己话时,他也没说啥,只吩咐志远,说完赶紧回铺子。
朱厚辉拉志远到个僻静处,把东北大学的旁听证给他,道:“东翁叫我把这个给你送来,还说,明天下午他有课,你要时间方便,就去听听。”
志远双手接过,又惊又喜:“这么快?”跟着眼神一暗:“可我还不知能不能请到假,我尽量去。”
朱厚辉笑笑:“小远,绸缎铺不是你应该待的地方,做事不必太认真的,你救了东翁,东翁不会让你在这里当小伙计太久,在他看,你这是在浪费时间!”
志远不解的看着朱厚辉:“叔,你这话,什么意思?”
朱厚辉哈哈一笑:“我还有事,这里,就先卖个关子!东翁是个教授,也是个社会活动家,是个大能人,他做事之效率,社会关系之广大,你一定有机会见识到!”
朱厚辉拍拍志远的肩膀:“我还有事要办,先走了,你身子有点烫,是昨天着凉感冒了吧,这个你拿着,去看看大夫抓点药吃。”
朱厚辉说着,递给志远两个大洋。志远不肯接,他就硬塞在志远的手里。
志远坚辞不受,把两个大洋飞快的塞回到朱厚辉的口袋里:“不!我不要!着凉感冒小事情,今天是我能回家的日子,我爹会来接我,他会给我看病的。”
说完,对着朱厚辉恭敬一揖:“刚才的事,谢谢叔叔,买灯笼的两个大洋,下次见面时我还你。”
志远已下定决心,向爹爹要两个大洋,把灯笼钱还上,若爹爹身上没带这么多,就先向三大爷庆三爷借。
“还个啥啊!两个大洋,算个屁啊!”朱厚辉嗔道:“你知道你昨天帮东翁抢回来的那个包里,有多少奉票吗?两万!这还不算什么,钱是身外之物,你救了东翁,这恩情,可比那两万大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