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时海山听到他还在翻来覆去的,就问他怎么还不睡。
“屁股疼!”
志远的语气,明显没好气。
海山听了先就一怒,妈了个巴子的,这是什么态度?!这李熙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搞得父子俩为他闹别扭,以前的远儿多乖啊,就算自己打了他,也决不会和自己起杠头,总是那么懂事,各种乖巧讨好……
“啥腔调?!是不是又想讨打?”海山嘴上端着老爹的架子,人却从被窝里钻出来,点亮了灯,翻出一支专治跌打的药油,到炕尾志远身前蹲下。
“给我看看……,”海山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掀志远的被子,准备帮志远看看屁股上的伤,帮他再抹点药油,自己今天打孩子,确实是太狠了点。
可志远却死压着被子边,不让他爹掀开,一副赌气的模样:“我自己抹过了!再抹也没有用!我要睡了!”
竟然敢顶牛!
海山气得哼了一声,差点没甩志远一掌。
看到老爹举起了巴掌,志远闭上了眼睛。
可那巴掌,始终没有落下。
不一会,感觉到光感暗了,志远睁开了眼睛,他爹已经吹了灯,钻回了自己的被窝睡觉。
黑暗中,枕边有个东西,泛着淡白的光,那是他爹,把药油瓶子,留在了他的枕边。
几乎是同时,李熙坐夜车,赶回了奉天,回到了大和旅馆。
李熙只带了小赵回来,其它人和行李原车去了大连。
结局圆满,朱厚辉有点小得意,笑道:“东翁,早点休息吧,杜海山都松了口,小远本就一心追随东翁,又最听他爹的话,这回,小远可是没轮子的牛车——跑不了了!就等明天上午他过来拜师了!”
李熙倒还冷静:“这事还不可大意,杜海山只叫小远来拜师,这有点不合情理,他明天若肯陪小远一起来,那就没事,下来的问题,只是小远,几时成为我李家的乘龙快婿!”
“若真的只有小远自己过来,哼,”李熙冷哼一声:“那就说明杜海山心里,对咱们,还是有成见的!他松口只是为了不妨碍孩子的前程,他虽然肯让小远追随于我,但日后肯不肯和我做亲家,就难说了!”
朱厚辉点头称是:“东翁所虑极是,我心里有数了。”
李熙往沙发上一坐,放松的摊在靠背上,脸上是轻松惬意的笑容:“想不到这事,还真成了!厚辉,小远这事,你那一跳居功至伟,要不是你冒死去救小远,杜海山这关,还真不好过。”
朱厚辉得了主子的夸奖,心中欢喜,但也不敢居功:“我那一跳真没什么,倒是东翁胸怀广大,那送书和送药,简直就是神来之笔,而老天也配合,火车竟然晚点了一个多小时!”
“这或许就是天意吧!”李熙推推鼻子上的眼镜,轻松的笑了,带点小得意:“厚辉,回北平后,第一时间帮我约老陈,我要请他吃饭,吃燕翅席!”
又是老陈!
朱厚辉真是无语得很,他的这个主人,计智深沉,但偶尔,天真可爱起来也真是没谁了,这才几天啊,远在北平的老陈,就被他说要啐、要请吃饭,各自两回了!
那老陈是他朱厚辉打听回来的人物,听到了几个关于他如何了不得的事迹,然后力荐给李熙,李熙照旧先彻查,后施老陈无法拒绝之恩,就这么着,平时极少给人算卦的老陈,成了必要时须给予李熙指点的“好友”。
妈的,亏得这老陈是真有两把刷子,没失手,不然他这个举荐人,估计要被主子磨叽死!
世事经常出人意料!
第二天上午,志远又是一身借来的长衫,打扮的齐齐整整,独自一人到大和旅馆拜见李熙。
志远谢李熙的相救之恩,并称在心里,早已在李熙教导他要多读史书之时,已将李熙视为自己最尊敬的老师,但却以“父母在,不远游”为名,表示自己不会追随李熙,而将在年后去讲武堂读书,以期离家里近些,有更多的时间,陪在父亲海山的身边。
李熙和朱厚辉,被志远雷得外焦里嫩,面面相觑!
已是板上钉钉的事,竟然还是起了变化。
他们不知眼前这个眼神平静而又坚定的少年,吃错了什么药,只知道,煮熟了的鸭子,又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