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元明声音都抖了:“要是上去了,桥断了咋整?”
小李的声音无比坚定:“有绳子,有我!我保你平安!”
可王元明就是迈不开步。
小李见他这模样,当机立断,上前走到王元明身前,将王元明双手搭在自己肩上,要王元明抱紧他,然后双手抓紧粗绳,向桥上慢慢移动。
洪水湍急,王元明感觉人都站不稳,死抱着小李的脖子,哪里是他自己在挪动脚步,简直是小李在背、在拖他前进。
“不行,我眼晕!”王元明大叫。
“别怕,闭上眼,万事有我!”小李叫道,声音沉稳,让人心安。
王元明依言闭上了眼睛,可还是害怕得语无伦次:我……我要……我……我还没四世同堂呢……
“放心吧王大夫,您和您孙子都福大命大,你孙子很快就会给你添个曾孙子!到时,别忘记请我喝满月酒啊。”小李安慰他。
“我……我不会水,就会几下狗刨……”
小李又安慰他:“放心吧,有我呢!我是浪里白条转世,水性好着呢!”
“这么急的水,你也能游?!”老头子不信。
“能!不但能游,还能抓鱼呢,一会瞧我的,给你抓几条红毛鲤子,今晚清蒸鲤鱼,下点香菇、玉兰片……”
“不清蒸!清蒸有啥好吃的,我要吃红烧鲤鱼!”王元明渐渐被小李带进沟里了,忘记了危险,高声提出自己的要求。
这回没人再应酬他,王元明只觉两胳膊被人揪着用力一拉,跟着就是得腰上一紧,睁眼一看,眼前一堆人,正开心的欢呼鼓掌,而他跟前的小李,正看着他笑呢。
王元明忙左右看看,发现自己已经“脚踏实地”,不禁又惊又喜:“啊?这就过来了啊?”
林有赶紧上前向王元明表达感激之情:“王大夫!这么大的风雨,谢王大夫肯跑这一趟!”
王元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以为你爹的性命,能让我冒这个险?”
王元明把腰上解下的绳子一扔,不屑的白了林有一眼:“算你好命,有小李这样的朋友……”
林有正不知所措,小李忙上来,对林有道:“林大哥,别磨叽了,快请王大夫去瞧你爹吧,病人要紧。”
说着,就搀扶起王老头往林家走。
一直忙到天全黑了,林有的爹才算转危为安,气不那么促了,能挨着被子躺下了。
因天黑又有风雨,村头那木桥,在小李、王元明他们过桥后半个多小时,终于顶不住洪水的冲击,还是被洪水冲断了,王元明也没法回家去,林家破败,不宜待客,林有央了同村的邻居,把王元明安置在邻居家里歇息并吃晚饭。
林家本想着,把“小李”也安排在邻居家,“小李”却不肯。
志远不肯,自有他的理由。
他尽量低调,在他来说,见过他在这里出现的人,是越少越好。毕竟他此行的目的,是给一个反满抗日分子暗通消息,让他逃跑。
虽然有缜密的设定,不落人把柄,但志远还是小心翼翼,他从来不会低估日本特高科和特务们的能力。
志远知道自己的模样长得好,很引人注目,所以,回到林家之后,有邻居来帮忙或瞧林有的爹,志远就一直缩在灶间帮忙烧火熬药,给病人做面糊糊,乘机在脸上抹了点锅黑,面糊糊做好后,又借口烤干衣服,仍缩在灶间,尽量不见人,准备风势一转弱,就立即走人。
可惜,风势是减弱了,可桥,断了,今晚是走不了。
林有服侍他爹吃过药和面糊糊,到他爹,合上眼睛睡着了,又安排他娘也躺下休息,这才到灶间来做他们的晚饭。也才第一次有时间,能好好的向林家的恩人“小李”,表达谢意。
林有早拿定主意,“小李”的大恩,他要跪谢!
“小李”因自己的衣服湿了,身上穿着的,是林有的居家旧衣服,因身子比林有单薄,显得有些人不胜衣,坐在小板凳上,在灶前看着火,熬林父吃的中药的第二煎,神情专注,那模样入林有眼中,让他想起一个人来。不由得,呆了一呆。
谁?
林有青梅竹马的恋人——王春喜。
以前林有和春喜相好的时候,他在灶上忙活,春喜也是那么坐在小板凳上,看着火,也看着自己,眼里是满满的情意。
春喜是村里王炉匠的女儿,他和春喜,从小情投意合,那春喜,明言非林有不嫁,到林家受林父之病拖累到赤贫,仍一心只认林有。
林家有林父这么个病人,还偏老不咽气,看病抓药的钱就是个无底洞,王炉匠对林有说,除非他和他爹分家,甩了那痨病壳子,否则别想娶他的女儿!
林有当然不会不顾家里只顾自己,只好忍痛不再与春喜见面。
可春喜坚贞,仍一心只认林有,在林有在春江饭店上工不能回家之时,常过来帮做家务,照顾病人,为此没少受她家里人的打骂。
去年,王炉匠收了大笔的彩礼,把女儿捆了,塞进花轿,硬是把他嫁给了前香镇上一个开杂货铺的鳏夫,听说,春喜现在,肚子已经很大了,快要当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