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知道孩子在烦恼什么,知道孩子有此烦恼,是因为他,放不下自己这个老师。
自志远追随他以来,他从来没停止过,和海山争夺孩子的心。以前还没什么,“九一八”一暴发,他和杜海山,一个附日一个抗日,就非得逼孩子选边站队了,幸好如今有了足够充分、足够“高大上”、并且是他已经真的决定践行的“理由”,不然李熙都担心孩子会与他离心离德,渐行渐远,毕竟在孩子心目中,杜海山的份量,是无人可以比拟的。
“善德,”李熙在志远身边坐下,揽着志远的肩:“我当官的事,你还没和你爹说,是吧?”
志远点头。
“怕他知道了,不高兴?”李熙微微一笑:“下回,回去看你爹时,大大方方的,告诉他,我当了日本人的大官了!我这官当得怎么样,让他睁大眼睛看着,看我为官一任,是给日本人舔洋腚呢,还是为同胞谋利益!”
志远感激的看着李熙,这是很明显的暗示了,这在一向小心的老师来说,很难得了。
李熙轻声的,带着感情:“善德,你知道吗?你很了不起,你对老师,有着一种潜移默化的影响力!为你,我知道在任上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
志远的眼睛亮了,眼里的感激之色更盛,站起身,后退一步,然后恭恭敬敬,对李熙深深一揖。
李熙站起来,爱怜的看着志远:“话说到这个份上,放心了吧?!天不早了,早点回房休息吧。”
志远却没有走的意思:“老师,之前辉叔说的特训班……”
满洲国建国之后,在山海关设立了边检和海关,因山海关盘查极严,有“鬼门关”之称,想“出国”回北平照顾那边的生意非常不易,朱厚辉曾经向志远建议,要他去读一期“特训班”,说凭李熙的关系,他只要在里头挂个名,到毕业时,李熙就能从宪兵队给他起个联络员的证明书,有了这个证明书,关里关外可以随便出入。
志远私下里问过朱厚辉,知道这个“特训班”的性质,是一个特务训练班,由日本宪兵学校特别开办,为期半年,对外不公开,除了日本人,也招收部分伪满高官的子弟或亲戚,政审通过才能报名。毕业后保送的回原机关,其它的将分配工作。志远对特务十分厌恶,根本不会有兴趣去上课,朱厚辉说只挂名不用真的去上课,看在联络员证的份上,由得朱厚辉去搞。
李熙以为志远问的是联络员证明书,便道:“那个班我找厚辉给你去报名了,原以为凭我和迟松岩雄的关系,挂个名不去上学也成,谁知那迟松死脑筋,不肯给你挂空名,说要么不报班,报班就必须去上课,要不怎么说小日本做事认真呢!那个联络员的证明书,你先别急,以后我想办法,给你搞一个就是。去睡吧。”
迟松岩雄就是这期特训班的负责人。
志远却仍是不走,看着李熙,极认真的问:“老师,听辉叔说,如果我从那个特训班毕业了,老师可以调我入交通部,在老师手下做事,在交通部挂个联络员的闲差,联络员是个秘密工作,工作量只要老师不查就没人管我,到时,不但可以自由的来往各地,还仍可专心做我的生意,并不用真的为公家做事,这可是真的?”
“真倒是真的,那个特训班,除了招有关系的日本人,就是保送的高官之子弟,你要去读,名义上由交通部保送,毕业了当然回交通部。只是”,李熙看着志远,一脸不解:“你问这个做什么?原以为好混给你混张证而已,既然不好混,老师会另想法子给你搞一张证,你这个热血青年,不会真的想去读这个特训班、想着去做特务吧?”
志远的眼睛,顿时就亮了:“如果老师有把握,让我以后仍能专心做我的生意,不必为日本人作恶,善德还真的想去读这个班!不是想着去做特务,而是想学习掌握相关的特工手段!”
李熙的脸,立时就冷了:“你发什么神经!学习特工手段?学来做什么?不论你是用来抗日或是附日,都是极之危险的事!我不准你碰!”
“学来护卫至亲!”志远语气坚决:“我知道老师是为了我好,可我真的想去那个特训班学习!现在时局纷乱,特务密探满天飞,东香屯一行,我的一举一动尽在人家眼底,而我却还浑然不觉,这和睁眼瞎没什么两样!这一样是一种危险!”
李熙脸一黑:“只要你乖乖的,别再脑子发热冒险妄为,不做违法的事,你根本就不会有什么危险!也就让你再兴头这一两个月,到8月份,你给我滚回东京去,好好念书!我可是花了好多心血,才让学校那边,给你保留一年的学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