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远抬眼看着李熙,带点畏惧和羞愧的点点头。畏惧和羞愧,是因为真的这么做,确实是让老师背负了太多的风险。
李熙有些不解:“这么麻烦做什么,其他都是实话实话,只把你爹这人,换成是燕九不就好了?”
李熙话音才落,就已经自己想到了答案:“搞那么大的动静,只是为了……为了撇清那个李阎王?”
志远点点头,然后可怜兮兮的看着李熙:“我对那李阎王,一直没个好脸色,他拿枪指着我爹时,我还死命的踢他,但他对我,却仁之义尽……”
李熙眼色狠厉:“李阎王撇清了,帮你的老师可就坐蜡了,如果谎言破了,帮你伪装现场的人担多大的风险,你就没想过吗?”
志远羞愧的看着李熙,手撑着床沿,身子从床边滑下,在床前给李熙跪下,含着眼泪,只说了句:“对不起……”就哽咽得说不下去了。
李熙冷哼一声:“少来!不用说对不起,因为老子根本就不会去坐那个蜡!丫挺的,保这个保那个,连平时不待见的李阎王都想到了,却没想过要保李家!有什么危险犯难的,倒是想到我这个老师了!你他妈的,真是有情有义!”
李熙真的是火大!上前提脚,准备把志远踹翻在地。
可这一脚都已经踩上志远的肩脖了,却没踹出去,因为志远并不是没有想到保李家,他之前已经说了,下来怎么处置他,任凭自己决定,怎么对李家有利,就怎么安排,就算是死,他也绝无怨言。
李熙在心里,不禁暗叹一声。
这个傻孩子,他真正和唯一没有想保的,是他自己!
朱厚辉见李熙踩着哥儿,上前想劝,看看还是不敢,没敢继续上前。
李熙气呼呼的收了脚,背着手在屋里转了两个圈子,又想起什么,问志远:“之前你跳下床,是想去干嘛?”
“老师……不帮我安排,就想着……让有哥他们去做安排……”
孩子的声音不只是哽咽,还已经更微弱了,李熙怜悯的看着志远,语气缓和多了:“那,怎么不去叫他们啊?林有就在楼下,你怎么不去叫人,反倒趴在床边上哭起来了?”
志远满脸羞愧:“因为老师说得对,我爹的命是命,别人的命,也是命,谎言若破,我死是应份的,但我没有权力,为了我爹不入森田的眼,就要别人去冒死入森田的眼……我不能再那么自私……”
孩子把自己的教诲听进去了!
李熙的心,先是欣慰,后是一痛,心中生出强烈的情绪,五味杂陈,连李熙自己,都分不出是酸甜还是苦辣。
“起来吧!”李熙向志远伸出了他肉乎乎保养得极好的手。
李熙把志远从地上拉起,拉志远一起坐在床沿上。
“孺子可教!”李熙说着,伸手向志远的头顶,志远头上还缠着绷带呢,没办法揉到他的头发,只能在志远的头上温柔的摸了摸。
边上的朱厚辉暗里松了一口气,他的主子,若用手揉哥儿头顶的头发,是表示他由衷的喜爱。
李熙把志远的手,紧紧的包在自己的手心里,带着感情道:“善德,老师视你如已出,怎么舍得让你用命来保老师的荣华富贵,你听我的,马上走,从此人间蒸发!你必须走知道不,不然,光是一个‘知情不报’,森田就能整死你!我会让人悄悄送你去大连,由我的英国朋友,在大连安排你上英国的商船,到英国之后,你二姐会照顾你。”
李熙的二女儿李纬,正在英国攻读博士学位,留学期间与一位英国银行家的儿子恋爱,那位银行家是李熙多年的好友,当年李熙从英国留学回国时,那位银行家送给李熙一对有自己家族徽记的精美钢笔,被李熙分赠给李纯和戴莹芳,戴莹芳后来又将那支笔送给了志远。李纬在英国已经订婚了,已定毕业后就完婚,将来留在英国生活。
“老师……”志远眼里亮晶晶的:“善德不懂事,总是给老师添麻烦,可老师却总是宽待我、不放弃我……呜……”
志远心里此时充满了对李熙的感激与挚爱,老师没有抛弃自己!志远把手从李熙手里抽出来,然后环上李熙的脖子,投进了李熙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