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就带着感情道:“婶子,不管我在乡亲们嘴里,是多么的不堪,请婶子相信我,我还是那个为了爹能把自己卖掉的孩子,我决不会祸害爹爹……”
赵一春双眼瞬也不瞬的盯着志远,想起往事,眼里渐渐有了水汽。
见时机成熟,志远起身凑上前,压低声音:“婶子,我知道您为难,但我求您,为了爹,帮忙将电话安在磨坊里,电话有可能被日本人监听,打电话要特别小心。若有一天,有人给你打电话,说是要订豆干一箩半,但不准上色,那就是风紧,让爹爹赶紧撒丫子跑!”
赵一春凝注着志远,良久,点了点头:“好!只一样,这不能说是你给你爹医馆拉的那条线,我也有为磨坊申请电话,你把这线,当是我磨坊申请的电话。”
志远立即答应,给赵一春深深一揖以表谢意。
事妥了,志远决定马上离开,赵一春却不让他走,带他回到绸缎铺,从女儿那里拿过了那个装钻石项链的首饰盒,塞在了志远手上:“这个,你收回去!”
志远又不解又尴尬:“婶子,你这是干啥啊?”
“收你这么重的礼,原是恨你没良心,让海山哥难受,故意的要你破财。”赵一春压着声音道:“现在……有点不一样了……”
志远急了:“婶子,你就收了吧,要不是因为我,我爹早就娶你了,我们早就是一家人,妞妞是我亲妹子!”
赵一春摇头:“我不会收的!我是稀罕钱,但我更稀罕你爹!”
志远心里忽然就是一酸,这不是个见钱眼开的老娘们,而是一位真正值得他尊敬的长辈!
白云寺。
这天下午,总揽寺院庶务的监寺虚云和尚,正在客堂里和人谈论来年开春后殿堂、房舍的修缮,有人来报,有客人来访他。
虚云问来报信的小和尚:“来客是什么人啊?”
那小和尚道:“说是姓杜,是个后生,长得可俊了,他说是您的故旧老相识,在前头大殿捐了三十块钱的香油钱,我师傅已经把他让到小客堂里喝茶了。”
三十块钱,相比那些来还愿的大客,真的不多,可一般来烧香的,也少有捐这么多的。把人让在小客堂里上茶,一来是看虚云面子,二来也是看钱份上。
姓杜,后生,长得俊,虚云在心里嘀咕,不会是远子那孩子吧?
虚云当下再不啰嗦,三下五除二,与几个在座的把头敲定应定之事,就往小客堂赶。
还真是志远!
志远独坐喝茶,一身绸面皮袍,既不张扬,也不寒酸,皮袍贴身不臃肿,更显得人身段风流,兼之眉目清隽,坐在那里,漂亮得让人不忍移目。
虽然心里早有准备,可虚云的心,还是乱了,不知应该以什么态度来对待志远好。
志远看见虚云,从座上站起,恭敬的叫了声:“干爹!”
志远拜了虚云做干老,但平时仍只延用以前小时候的称呼,叫虚云“军师爷爷”,志远知道虚云极爱听他叫“干爹”,特意讨好。
虚云抑制住了内心里冲上去和志远抱头痛哭的冲动,放下脸,冷冰冰的嘲讽:“别!我当不起!你亲爹都不要了,还要什么干爹!我干儿子姓杜,可你现在,姓啥?我当是谁,原来是你!走吧,我不想见到你!”
志远脸上没有窘迫,只有难过,半晌,幽幽的说了句:“军师爷爷,连你也不要我了么……人都说我忘恩负义、过河拆桥,我真的是比窦娥还冤,我今天来,就是想和你好好唠唠嗑,把之前的事,细细的说给你听,也说说我心里的苦。”
志远知道,自己和海山之间,不能断了关联,不然误会只怕会越来越深,别说不便于他求得海山的原谅了,到他重回特训班之后,如果让海山知道他还在给日本人当狗腿子,真的找上门捅死他都是有可能的!
而海山不准他回浑河堡,自己和海山之间最好的联系人,就是虚云和尚!
虚云和尚毕竟是曾经当过大匪绺军师的人,城府、机变、智谋都足够,关键是虚云和尚视他如已出,真心爱他,绝对可以信任,志远决定,把自己救护海山和庆三爷等事都告诉他,先把虚云争取过来,然后由虚云去游说海山,以期和海山早日重归于好。
此外,志远即将重回特训班,这不但是森田的逼迫,也是梅子瑜的期望,满洲情报组急需有能打入日特内部的人,虽然志远不肯受约束加入情报组,但主动接触梅子瑜,梅子瑜对他极之看重。眼下,志远希望通过虚云和尚,告诉海山,他的身份或者很快就是一个特务了,但他不但不甘心给日本人当狗腿子,还会利用身份的便利,给日本人下绊子。
志远即将与森田贞男生死斗,他可不想介时,被他爹爹,从背后捅他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