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云既惊且忧,海山却淡淡一笑,直接就来了个矢口否认:“行险?没有的事!我是真的去大连,拜崔老先生为师,去学针灸的!”
虚云狐疑的看着海山:“我不信!”
他是真的不信,因为海山不仅是医馆的馆主、磨坊的掌柜,还是龙行的首领!行险犯难,那都是有前科的!
虚云皱眉回想了下:“我记得,那年你从锦州回来,倒是说起过一个外国大夫,说是在锦州和他不打不相识,成了朋友,那洋人我记得你说是德国人,姓啥来着,哦,米勒!但没听你说起过啥崔世德啊?”
海山瞟虚云一眼,心说:这老狐狸!不但心细如发,这记性也是杠杠的!都十年前的事了,这家伙还记得贼清!
同时心里也是一凛,因为老和尚提到了那个洋人米勒!虽然这可能只是顺便提到,但已足以让他惊心,心里有点被人窥破机密的心虚感。
海山故意淡淡的:“我记得我有说过的吧?和三哥肯定有说过,但有没和你说起过崔世德,忘了!当年,崔老爷子和我在锦州一起处了几天,算是忘年之交,后来为远子的病我还给他写信讨教,他都一直有回信的。”
虚云语带不满:“吹!和我也不说心里嗑是不?我还不知道你?!咋了?龙行的事你都没瞒我,这大连的事,就说不得了?当我是外人是不?”
“真的就是去学针灸的!”海山没好气的小白了虚云一眼,用筷子一指桌面上的酒菜:“吃吧,瞎猜猜个啥!”
虚云无奈,夹起块豆干放嘴里嚼着,忽然,紧拧的眉舒展开来,一双看似已经混浊的老眼里,是洞察一切却又引而不发的精光,凑近海山压着声音:“海山,你去大连,明里去找崔世德,暗里,不会是想去找那个洋大夫吧?”
海山听了,心里再度一凛!
保持着淡定,偏头转向虚云:“这从何说起?”
“你和那个米勒,还有来往!前些年,还是张大帅那会子,那个洋大夫不是托人给你捎过一回东西吗,他送了你一个洋玩意儿,就是他们洋人西医用的那个听诊器!我记得你那时提过一句,说那米勒是开洋诊所的,那诊所,巧了,就是在大连……”
言罢,见海山不作声,虚云便继续说出自己的分析:“你和庆老三是生死兄弟,庆老三又是木头那边的人,能帮木头治崴脚,那木头那边的人,也就有可能请你帮他们替被日本子打伤的人治枪伤,但凡要开刀的,中医不如西医,你是想去大连,跟米勒学怎么开刀取子弹是不?”
海山夹一筷子菜,放在嘴里慢慢的嚼着。
老和尚审思明辨,分析和推理都有理有据,确实能抓住重点,但事实上,海山在做的事情,比虚云所想的,更不得了。
去大连向德国大夫米勒学习外科手术知识并实操,确实是海山去大连的真正目的!
但却并不是因为满洲情报组!
海山不但因为庆文秀的关系,而在相助国民党的满洲情报组,更加是因为龙行成员汤文楠的关系,而与共产***的抗日武装有关联!汤文楠的小舅子,是通化县兴林镇人,兴林镇在年初时,就已经是“大老杨”杨靖宇率领东北抗联开展对日斗争的根据地,兴林镇一带,被当地百姓称作“红地盘”,而汤文楠的小舅子,给抗联当交通员,知道海山抗日坚决可靠又医术精湛,通过汤文楠介绍和海山见了面,明了身份,然后请求海山帮忙医治队伍上的伤病员。
海山答应了!并已经先后几次以出诊的名字,悄悄去到离浑河堡几十里外的安家岭,那里有“红地盘”可靠的关系户,抗日军的一些伤病员被转送到这里养病养伤。
海山是中医,看个头疼脑热的他在行,甚至可以说是医术精湛,但安家岭这里的伤病员,却多是枪伤和爆炸伤,有的还需要截肢,海山头都大了。
但海山却没因此退缩,他对汤文楠的小舅子说:“说啥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咱队伍上的人受这份罪、甚至是送了性命!他们是为了赶走小日本,让咱们过上太平日子!为了他们,我要去学西医,给他们做外科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