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翔在众目睽睽之下擒住孙裴,心里高兴,一时忘形,忘却了“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江湖规矩,嘲笑道:“螳螂拳也不过如此嘛!”
孙裴羞愤难当,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德盛武馆的当家人孙兴勃并不在馆内,一众弟子不知如何是好,都僵在了原地。
这时,顾延卿在人群外头喊道:“高贤弟,高贤弟,快住手,为你师兄抓药要紧。”
郎中上船为张士德诊病,顾延卿不见高翔回来,问到郎中,才知道高翔被人拦住了。
郎中瞧完病,开出药方。为了镖船的安全,顾延卿不敢再调动镖局的弟子,亲自随郎中上岸抓药,到得武馆门前,在人群后头见高翔锁着孙裴的咽喉,心道,这小子可真浑,师兄病在船上奄奄一息,他竟然还有心思在这里与人争高争低。
顾延卿挤进人群,冲孙裴拱手道:“得罪。”说罢拉了高翔就走。
“且慢——”一位中年汉子站了出来冲高翔道:“这位小兄弟,在下看你拳脚功夫不错,不知师承何人,可否赏脸与杨某切磋切磋。”
来人是明道武馆的当家人杨见山。
孙裴被一个不知名姓的外地小子打败,败的虽是德盛武馆,伤的却是整个沧州武行的面子,唇亡齿寒,杨见山自然不肯轻易放高翔离开。
顾延卿一则身负押运商银的重任,二则挂念张士德的病情,哪里敢让高翔在此逗留,忙道:“这位仁兄,我们有要务在身,不便久留。你们都是武行的人,山不转水转,改日再找个机会切磋如何。”
杨见山冷笑道:“沧州可不是谁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顾延卿知道高翔年轻气盛,怕他搂不住性子,低声道:“高贤弟,今日可不是任性的时候,张镖头眼看不行了,治病救人要紧。”
高翔已胜一局,虽有再接再励之心,却也知道走镖途中争强好胜犯了大忌,有顾延卿从中周旋,正好借坡下驴,见好就收。
高翔抱拳道:“这位前辈请见谅,并不是在下惹事生非,有意在沧州撒野,只因师兄患了重病,救人心切,这才和德盛武行的师兄闹出误会,在下给各位赔不是了。”
杨见山见高翔言语还算诚恳,又有顾延卿申明有危急病人要救在先,便不好再用强,道:“既然小兄弟如此说法,杨某便不为难你,只是有一样,小兄弟要留下姓名住址,改日杨某好登门求教。”
高翔道:“不敢,在下山东台儿庄谢家镖局高翔,随时恭候杨前辈大驾。”
二人抓了药便向码头赶,看热闹的人却不散,紧随其后,一路前呼后拥,都要去看看谢家镖局的镖船。
看热闹的人大约都是一样的心理,永远的意犹未尽。他们知道本城的武术名家云集,也见惯了武术名家之间惺惺相惜的切磋,觉得无聊。忽然有人闯进来,打败了他们心目中的高人,顿觉拂云见月,原来果然山外有山。
而且这座山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子,事罢拂袖去,不计身后名。这才是人们心目中的武林高人风采。
当然要追,要看他如何登上船头,衣袂飘飘,乘风而去。于是引得追随的人越来越多,不一时便轰动了整个沧州城。
顾延卿深知适逢乱世,高翔弄出如此大的动静,难保不被险恶之徒惦记上,他不管谢家镖局的处境,只管将船上的五万两白银顺利运回南方。因此,登上船便催促起锚。
船上的师弟们见岸上人头攒动,举目相送,都不由对高翔刮目相看,恭维道贺之声不绝于耳。
高翔自然是喜形于色,傲然立于船头,站在谢家镖局的镖旗下,向岸上挥手致意,一时风光无限。
船舱内,师弟煎了药,喂张士德服下,到了晚间,张士德出一身大汗,病便轻了许多,人也清醒过来。
顾延卿长吁一口气,放下心来,道:“张镖头,你这场病来得可不是时候。”
“是啊,多亏顾老板的药丸了。”
“可不是药丸的功劳,幸亏沧州那个郎中妙手回春。”
“过了沧州啦?没出什么岔子吧?”张士德有些紧张。
顾延卿瞧了瞧黑茫茫的舱外,欲言又止。
“顾先生有话要说?”
“没,没话,张镖头想吃点什么?我要你的师弟们去准备。”
张士德一把拉住顾延卿:“是不是我那个高师弟惹什么乱子啦?”
“倒不算什么乱子,只是在沧州与人打了一架,不过并没有吃亏,反倒让谢家镖局名号更响了。”
“他与人交手啦?”张士德说着便要爬起来,无奈身子虚弱,四肢乏力,下不来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