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过后,裴骃受邀再次出门。晋山先生欲归书院,临江县几位名儒于和悦楼设送别宴。裴骃到时,和悦楼却不复往日清净,厅中正有闲人讨论圣上欲遣使与北狄议和一事。
北狄与平州、青州接境,平日以放牧为生,族众彪悍善战。近年来屡有骑兵骚扰边境,对待百姓掳掠残杀。两月前进犯青州龙门关,守将薛定山被斩杀于阵前。青州大乱,北狄趁机将战线向南推进,半月间青州十县七占,洛州告急。战报传至京城,武安侯常贺请兵出战,丞相一派却力主议和,双方争持不下。遂决议先派使臣议和,并令兵部着手备战。
“我泱泱大邺,竟然要向北狄示弱,实愧对天下!”有些嘈杂的大厅中,有人言辞分外激昂。顿时有人附和,“对,想我大邺朝兵强马壮,何惧北狄?”
掌柜立时出言提醒,朝政大事不可妄言,小心惹祸上身。那客人却嗤之以鼻,言道:“若大邺男儿皆如掌柜一般胆小,那趁早俯首称臣算了。”此言颇有些打趣之意,掌柜也不再多言。小二引了裴骃上二楼雅间,将嘈杂之声关在门外。
进得雅间,见除晋山先生正与吴家二爷交谈外,另有两名文士,两名锦衣少年。四十左右文士着灰色长衫,瘦削身材,蓄山羊胡,眼神锐利。另一位三十上下,体型微丰,面白无须,神情温和。吴家二爷起身朝裴骃拱手作礼:“裴先生到了,快快入座。”又安排一旁伺候的婢女奉上热茶。裴骃言道:“在下来迟,还请晋山先生海涵。”
“此言差矣,今日得蒙吴二爷设宴款待。思之中秋节你我相谈甚欢,故而冒昧相请。贤吉莫怪啊。”晋山先生言道,“这二位为我故友,云方兄为我多年知交,博学耿介,现为翰林院修撰。”白面文士拱手作礼道:“幸会。”
晋山先生又言:“诚望兄乃游历至此,我二人亦多年未见面。”瘦削文士言道:“晋山兄贵人事忙,吾等闲云野鹤怎敢轻易相扰。”又朝裴骃道:“幸会。”
宝蓝色锦袍少年不待晋山先生开口,自起身躬身道:“学生郭言,见过裴先生。”裴骃尚未开口,晋山先生言道:“这是我门下弟子,出自京城郭氏,素日行止有道。”见恩师夸奖,又朝晋山先生施礼:“多谢先生栽培。”裴骃闻言即知这少年必然颇有其过人之处,故而颇得晋山先生青眼,遂捻须点头。
又见另一略年少的锦袍少年起身作礼道:“学生吴珏见过先生。”行止间却不复郭言稳重。正诧异,吴二老爷笑道:“此乃小犬,小子不肖,让先生见笑了。”“哪里哪里,令公子与晋山先生高徒皆一表人才,他日必是年少有为。”裴骃客气道。
“哈哈哈,好一个年少有为,”此时,小二一一送上酒菜,满桌珍馐香气四溢。吴二老爷笑道:“就让他二人执壶,我等一醉方休。”
众人举杯道:“愿先生此去一路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