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酣之际,吴二老爷提起了今岁朝廷下令增税一事,晋山先生奋而道:”北狄狼子野心,占我河山。朝廷不思对敌,竟妄图搜敛民脂议和。殊不知民间疾苦,为了那增加的一成税赋,多少人家要妻离子散。”
“先生所言即是,”裴骃亦起身道:“年初我曾赴平州办事,路过通河见无数米粮运往北境。朝廷每年拨下大笔银两,用于招兵买马。为何龙门关三日破关,北狄挥军一路南下,我大邺竟毫无抵御之力。百姓们节衣缩食,狄人入境却无人相护,悲乎哀哉!”
诚望先生亦云:“丞相徐德庸为圣上龙潜时旧臣,颇受信任。青州都督杨怀义为其妻舅,此次青州战事失利,圣上大怒,我闻徐德庸为保杨怀义,竟提出由杨怀义戴罪立功出使北狄,送上朝廷拨付的白银十万,布帛三万匹,以期两国停战。徐德庸留恋权势,不思为国尽忠,竟置我大邺颜面于不顾,此等小人行径,着实可恶至极。”
“奈何我等人微言轻,却无报国之力,实在汗颜。”云方先生摇头叹息,众人闻言皆沉默。却听郭言道:“云方先生莫要泄气, 先生此去就是要联合各大书院,上书请命,恳请圣上积极备战,以我大邺之力,必将北狄赶出青州。”“哦,是吗,原来晋山兄早有妙计。”诚望先生道。
“对,那些银两不如充作军资,多多招兵买马,与北狄大战三百回合。”吴珏亦慷慨陈词,几位先生闻言皆笑夸吴二老爷教子有方,少年人果真热血爱国。众人探讨着如何上书,却不曾留意到,天空寒星闪烁,夜色越加深沉。
亥时末,酒宴结束。云方先生告辞离去,裴骃也欲辞行,奈何吴氏父子诚心挽留,故而与晋山先生一起到吴家客院休息。客套完毕,裴骃回房,吴珏陪着父亲回主院。听到父亲嘱咐:“晋山先生为当世名儒,清流中影响甚大。我们吴家自你太祖父辞官后就日渐没落,你伯父早逝,没有留下男丁,以后家族兴旺还得靠你。虽则你难入晋山先生青眼,但我看那裴骃亦是有学之士,不如拜在裴先生门下,以后也好增些学识。”
“儿子听父亲的。”吴珏应道,见天色已晚,恭声道:“父亲早些休息吧。”吴二老爷点头,挥手道:“去吧。”吴珏应是,离开主院回房休息。
第二日一早,晋山先生与郭言离开连云镇。裴骃相送,至镇外五里亭。晋山先生道:“贤吉之情,晋山铭感,你我二人相识多年,来日自有相逢之时。你且回去吧。”裴骃道:“先生高义之人,愿此行一帆风顺。”
“呈你吉言,告辞。”
“告辞。”
车马行远,裴骃再度拱手一礼,赶着牛车往花溪村缓缓行去。
三日后,吴家二老爷与吴珏备齐束修,亲自赶往花溪村登门拜师。裴骃高坐堂前,亲自对吴珏考较一番后暗自琢磨。吴珏因生于富户之家,故而斗鸡走马无进取之心,但他又天资聪颖,实为可造之才。于是商定半月后入府授业,裴骃不放心独女在家,吴二老爷却道早已在府内收拾出一清净小院,尽可供裴骃父女安置。
得知半月后将搬离此地,莫维维着实吃了一惊。吴珏来家见到莫维维时,惊诧之情溢于言表,二人父亲皆不知发生了什么,莫维维淡言道,中秋观灯时曾有一面之缘。吴二老爷哈哈笑道果然有缘,裴骃亦放下心来。虽与吴珏相处时日尚短,但观他秉性不错。二人既是师兄妹,陌薇往后也多了一个依仗。
吴氏父子离开后,莫维维问道:“爹决定搬离此地,必不是因为吴家少爷是可造之才,发生了什么事吗?”
裴骃却道:“陌薇渐渐长大,该要相看婆家了。总不能一直呆在这穷乡僻壤,陌薇是舍不得么?”
一番话说得莫维维面红耳赤,“爹说什么呢,我才十四。”
“是啊,十四了,大姑娘了。”裴骃不知想起了什么,语气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