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集过镇,为了避免惊扰沿路官员,车队众人都是在驿馆下榻。还好越往南天气越暖和,也不惧夜间寒冷。常译未再吩咐莫维维守夜,让她更确信那夜他是特意不让自己在寒风中露宿,心中更添几分温暖的同时暗自喟叹,自己似乎欠他越来越多了。
路边树木渐见青翠,午间阳光热烈,莫维维甚至生出春天到来之感。赶车的常山见她撩起帘子打望风景,笑着说道:“大邺的冬天来得早去的快,纵然下雪也不会太冷。你看着吧,等过了洛州,身体好的人就可以换春衫了。”他身体强健,很是不习惯穿厚袄,无奈青州风寒,不得不添衣,心里早就盼着天暖减负了。莫维维无比憧憬,花溪村气候尤为宜人,也不知院中那几盆菊花来年能再开几枝。
到达洛州,蒋易设宴为众人饯行。圣旨并未宣他进京,地方大员不得擅离职守,故而语气中多有惋惜。与常译对饮一杯,道:“当年来投军时,我就颇为欣赏你坚毅有志向,奈何一直没有机会让你大展宏图,此番你升任青州总兵,手握大权前途无量,望你勿忘初心。”心中亦是感激这位仁厚略显懦弱的首位上官,常译为其斟满酒道:“都督栽培抬爱之情明渊不敢或忘,且以此杯预祝都督万事顺遂。”二人展颜一笑,满饮杯中酒液。
“我可是挖走了你一员大将,你可不能记仇。”杨怀义走到二人身边,拍拍蒋易肩膀道。
蒋易拱手道:“杨都督说笑了,您慧眼识英雄,是明渊之幸事。再说青州毕竟更适合建功立业,我是十分乐见其闻呐。”
“哈哈哈,那就好,来,干了这杯!”杨怀义举杯先饮而尽,复又坐回主位,与前来敬酒的官员推杯换盏极尽热闹。
出了洛州地界,须得翻过几座连绵的山脉方能到达京城,因其地处京城正北,堪为天然屏障,世人唤之为北屏山。与安州边界的连云山一起,仿若臂膀般护卫着京城及周边各镇。
莫维维闲暇时曾听说北屏山林中有土匪,专门打家劫舍,过往商旅深受其害。彼时并不相信,毕竟南去不远便是京城,达官显贵众多,布防也应该是最强的,又怎会允许有人在老虎头上捋须。待到进入北屏山地界,方知自己是坐井观天了。只见北屏山山峰高耸,幽林密布,有段官道竟然是从山石下的裂缝开凿而出。山势险要,通讯不畅,山匪聚集亦是情有可原了。望着所谓的一线天,初次见识的人纷纷感叹果然如传闻中险要。
曾经在其他旅游景点见识过相似的景致,亦知晓此行安全无虞,莫维维并未如其他人一般惊叹不已。常山见状打趣她老气横秋,莫维维翻翻白眼道:“这个地方我最佩服的还是镇守的将士,送个信得走几天吧。难怪说有土匪。”刚骑马走近的常译闻言,暗赞这女子好敏锐的心思,先前朝廷为保沿路商旅安全,确实在山中要道修建驿馆,还派了不少军士镇守。可惜成效甚微,屡屡听闻有客商被劫甚至丧命,刑部大理寺对其束手无策,盖因山匪狡诈,朝廷始终未能寻到其老窝。
又听常山逗她:“那你怕不怕土匪啊?把你抓去做压寨夫人。”
“嘿,再强的土匪也不敢惹青州杨都督啊,难道不怕一声令下端了他们的老窝。你没听说被劫的都是些富商吗,说不定还是些劫富济贫的侠士呐。”莫维维摇头晃脑道。
“听说朝廷几次剿匪都白跑了,那些山匪眨眼不见踪影,那么多兵将就抓了几个小喽啰,时间长了也就不了了之了。”常山叹道,山匪横行没有人管,若是人少,这里简直是绝路。
“怎么可能抓不到嘛?”莫维维恨铁不成钢:“肯定是当差的懈怠呗,说个笨办法,你用地毯式搜寻去找,莫说山匪,兔子窝都能数清了。”
“嘿嘿,那可不好说,恁大的山,多少人才找得完。”
“可是恁大的山也不是每个地方都适合安营扎寨啊。算了,咱吃白菜的人就别操心白粉的价喽。”莫维维拍拍车帘上的灰尘,窝进车里闭目养神。
耳边突然响起常译的声音:“白粉价是什么东西?”
“啊,”不经意掉出现代话还被逮个现形,莫维维绞尽脑汁思索一番,厚着脸皮道:“就是我们乡下郎中自制的一种药粉,能治百病,价钱很贵,一般人都吃不起。”
常译脸上明白写着大大的不信,也不追问,轻叱一声,策马奔至前方。心中沉吟,自进山以来,所见两处驿馆军士皆懒散懈怠,每日赌钱饮酒者众,巡山护卫者寡,朝廷拨付的粮饷无数,商旅却要自己再高价聘请护卫,实在是有违在山中建立驿馆的初衷。方才陌薇所言不假,若是认真搜索,必会寻出山匪老窝,一举将其歼灭也未尝不可。眯眼往往两侧,山地宽广,何处适合安营扎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