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堆混杂的珠片,在幻灯机下面,显得更为凌乱。
而因为幻灯片的投影不甚清晰,那些灰色就显得更为斑杂。
在所有人都看着那张照片不说话时,我推开椅子,直接走到投影之前,抬手在画面上迅速指着:“1、2、3、4、5、6……”
会议室内一片安静,看着我的手在画面上移动。
那些庞杂的珠片,原本混乱之极,但在我的指点下,众人果然都看出来,颜色确实与其他的珠片有区别,只是分辨起来极为艰难,而我却这么迅速,毫不犹豫便指出了那些区别,仿佛在我的面前,这些珠片不是铁石灰和白银灰,而是红色与绿色、蓝色与黄色、黑色与白色一样迥异。
上面的图片我指不到,只能停下手,直接在口中念着:“56、57、58……69、70、71……81、82。”
“一共82片。”
我转过身,迎着幻灯片刺目的光,看着面前已经彻底安静的众人,说,“我会像现在一样,把所有颜色不一样的珠片拣出来的,和鹿萌一起。”
两个补救政策同时进行。
一边是紧急更换设计,对电视台的人提出更换设计的可能性。
一边是我和鹿萌赶赴工厂,立即分拣亮片。
工厂内的工人听完我们的话,不敢置信又啼笑皆非地将钉珠机打开,里面的珠片顿时全部倾泻于下面的箱子中。
他将半箱的珠片递到我们的面前,说:“这样的半箱珠片,几乎一模一样的颜色,你们准备怎么拣?”
我抱起箱子,直接走到锁钉工作台边,然后将箱子中所有的亮片都倒出来,又在自己面前放下两个盒子,把珠片全部抹开,坐下来,开始分拣。
鹿萌和工人站在旁边,看着我毫不犹豫地从一大堆的灰色中挑出另一种灰色,看起来几乎一模一样的颜色,在闪光之中几乎毫无区别,直到珠片一片片积存起来,盒子渐渐满起来,才看出两种灰色的微小区别来。
工人的下巴都惊掉了,而鹿萌也赶紧拉了个椅子,拿过一个盒子,坐下来默默地筛选着珠片。
只是他的速度可比我慢多了,10来分钟过去了,才挑出百来片异色珠片来。
外面天色越来越暗,不知不觉w们已经挑拣了好几个小时,快到晚上10点了。
鹿萌停下悬得太久而酸痛的双臂,揉揉酸涩的眼睛,抬头看看依然全神贯注往盒子里捡珠片的我,咳嗽了一声:“那个……沐沐,累了这么久了,我们先去吃饭吧,休息一下。”
“不行啊,得赶紧弄好,不然明天下午赶不上了。”
我头也不抬,睫毛覆住低垂的眼,说,“能早一点是一点。”
“嗯……应该也差不多了。”鹿萌看了看我面前已经快要装满珠片的盒子,再看看自己面前只铺了浅浅一层珠片的盒子,心虚又钦佩地低下头继续拣着,“哎,沐沐,你玩过那个色相游戏吗?”
“哪个?”我随手应着,手下不停。
“就那个,一开始是3块绿色搭配1个红色的;然后是8块嫩绿中夹1块深绿;后来是15个鹅黄中藏1个淡黄……色块越来越小,颜差越来越淡,到最后是几百个小色块里夹一块颜色明暗度只差一两度的那种。”
“嗯,玩过的。”我说。
“真的?那你肯定玩得很好!你知道我玩到了几个色块吗?我最高纪录是4800个色块,接在我家里的55寸电视屏幕上玩的。结果我拍照纪念时大家纷纷认为是PS的,不相信我能玩到这么多……你呢?”
“6000多个。”我头也不抬。
鹿萌手一抖,手中的盒子差点打翻了。
他赶紧抱紧盒子,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我,却发现我完全没有异样神情,平淡得就像风行水上一样。
他颤抖着嘴唇,勉强吐出几个字:“不会吧?骗人……”
我头也不抬:“骗你干吗,我记得应该是这个数的。”
鹿萌嘴角抽搐,再看看我手边迅速积聚的珠片,泪流满面。
晚上12点,所有的珠片拣拾完毕。
我将剩下的铁石灰色珠片收拢起来,再用手抹平摊在桌子上,一小批一小批检查完毕,然后才长出了一口气,收拢起来交给工人:“师傅,麻烦您啦,帮我们再出一件衣服。”
这批衣服是真人秀节目的制服,一共50件。
根据选手的体型和气质,每件衣服的细节各有不同,但珠片的图案全都是相同的。电脑设定好图案之后,自动钉珠机开始钉第一件衣服。
我和鹿萌站在衣服出入口看着。
鹿萌紧张地捂着胸口,等待衣服出来,在急得要跳脚的时候,转头却发现我站在那里,有点疲惫,神情安静。
他不由得愣了一下,问:“沐沐……你不担心吗?”
“为什么要担心?”我转过头,在灯光下一双眼睛坚定而平静,“我看过了,绝对没有问题的。”
鹿萌只觉得自己的气息微微一滞,还来不及想是被我震住了,还是迷住了,钉好珠片的衣服已经从出入口出来了。
我拿起来看了一下,展示在他面前,疲倦的脸上也露出一丝笑意:“你看,我说没有问题吧。”
凌晨一点半,第一件完工的衣服铺在顾廷宇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