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前段时间,克瑞斯结实了一个布料供应商,开始的时候,克瑞斯觉得对方人还不错,一来二去的,就这么交了朋友,哪知道,对方和他做朋友是假,做生意是真。对方在饭桌上软硬兼施,克瑞斯被纠缠得没办法,又考虑到店里确实需要一批面料,于是,就和对方谈了一桩供应合同。
谁知,对方在合同上钻了空子,把一批积压许久的库存布卖给了他们——是极其、非常、特别老旧的花样,简直和八十年的土花布一样。
我听完,不由得又是愤怒又是无奈:“算了,既然事已至此,你也别再自责了,我来想想办法吧。对了,你先把那批布料的花色拍个照片发给我,我先看看吧。”
克瑞斯挂了电话后就立刻给我发过来一张图,我打开一看,好吧,确实比克瑞斯讲的还要严重。
藏蓝色的底上,撒着一朵朵暗红色的玫瑰花,翠绿色的叶子和土黄色的花蕊,简直是无药可救的配色与印染。
坐在旁边的鹿萌瞥了我的手机一眼,顿时被惊呆了:“沐沐,这么奇葩的花色,你从哪里搞来的?”
我给了他一个“求别提”的眼神,一边艰难地给克瑞斯发消息:“花色我看了,的确有些棘手。”
“对不起啊......”
“算了,你也别太自责了,我会想办法的。”
“Su,现在有一个巨大的问题,就是,我们的店,签了协议之后必须要吃下这批垃圾布料……你说我们花这么多钱进这么一大堆布料,该拿这些垃圾怎么办啊?租个仓库堆着它们发霉?”
“你让我想想,我想想……”
我关了聊天软件,痛苦地按着额头,盯着图像上的花色。
看多了……眼睛都会痛。
真的太丑了。
我逃避般地关掉手机,把头转向一边,拒绝再看。
“这种花色……有点奇葩啊。”
沈行知回国后,我苦闷地把自己手机上收到的那种花色给他看,沈行知纠结了半天,终于给出了这样一个评价。
我默默点头,问:“你觉得还有抢救的机会吗?”
“我没这么乐观。”
他一句话断绝了我的想法,“如果少一点的话,可以拿来作为边角料,偶尔增加一些趣味,说不定也可以。但问题是,有一仓库的布料,要用掉它们,必须要拿来作为主面料。”
“是啊,主面料……这样的主面料。”
我痛苦地趴在桌子上,咬着下唇控制自己颤抖的身体,“我必须要想出办法来,给店里造成巨大损失的原因,出在我身上。”
“别过分自责,沐沐,这不是你的主观意志。”
沈行知给我倒了杯水,安慰我说,“别担心。”
我没说话,只瞪着手机上的那张花色图,像是要看出一个黑洞来。
“话说回来,看到这个布料,我想到了一件往事。”
沈行知捏着手中杯子,俯头与我对视,“几年前,努曼先生曾经遇到过一件事。当时和他们合作的一个印染厂的机器出了问题,将他们当时委托印染的一批布给弄坏了——你知道是什么样的情况吗?是印花机的齿轮卡住了,结果上面原本形态各异的图案就变成了一条条扭曲拉长的怪物,现在我想起来,还觉得那简直是场噩梦。”
我赶紧问:“后来呢?你们放弃那批布料了吗?”
“不,当时那个厂的负责人拿着布料过来道歉,希望我们能给他们一次机会。结果努曼先生看到印坏的布料之后,却认为十分绝妙,结果下一季他就真的拿那种印坏的布料为主面料,设计了一款衣服。那种魔幻扭曲的花色配上荒诞又大胆的剪裁,简直让我们都惊呆了,真是绝妙的创意,不看到实物的话,根本无法想象那种冲击力。”
沈行知拿手机在网上搜了一圈未果,只能放弃,说,“因为那种布料是巧合之下才出现的,所以当时那件衣服出的量很少,不过我曾收藏过一件,放在法国的家中,有机会的话我给你看看。”
我点点头,心中又浮起一个念头,试探着问:“既然努曼先生这么厉害的话,你觉得……如果我与他商议这批花色布料的最佳处理方法,合适吗?能得到他的帮助吗?”
沈行知愣了愣,觉得不可思议:“你要拿这样的事情去问他?”
“是啊,他不是给了我邮箱地址吗?你赶紧给我一下。”
说着,我便摸出手机开始写邮件。
沈行知无语:“努曼先生,基本上……他很忙,不一定会有空回答你这种问题。”
我思索了片刻,还是继续写下去:“应该没事吧,反正也要打声招呼嘛,找点事情求教也显得不那么尴尬。”
沈行知便将邮箱地址给了我,再一看我写的信,无奈地笑了出来:“居然还有语法错误。”
“我很久没用法语了嘛……努曼先生应该看得懂吧?”我改掉语法错误,又写了半天,才写出短短几句话,然后附上花色图,点击了发送。
“沐沐,你真有勇气。”沈行知笑容中带着崇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