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萌激动得脸上都泛起了红晕，染得金黄灿烂的头发配上脸蛋，真跟一只小鹿似的。

顾廷宇回头看他，笑了出来：“鹿萌，我觉得你现在回去庆祝比较好。因为如果你再给沐沐一次机会的话，很可能你就会被刷下来了。”

鹿萌犹豫了一下，然后用力地点头，说：“就算会被刷下来，我也想说，沐沐才应该是留下来的人！顾老师，错过了沐沐，一定会是您和工作室的损失！”

沈行知侧头看了我一眼，笑着在我耳边轻声道：“这个世界真好，不是吗，沐沐？”

我强忍住鼻头的酸意，轻轻点了点头。

顾廷宇看着鹿萌，若有所思地问：“你不愿意留在工作室？”

“不！我很努力才进入工作室，而且每天一睁开眼，就想着要努力，要留在工作室，要跟着顾老师成长为一个合格的设计师——可我知道，沐沐比我更有资格留在这里！”鹿萌急得眼睛都红了，紧紧攥着双拳说，“顾老师，您难道不记得了，因为我的失误，导致珠片出了问题，差点让整个工作室重新返工，是沐沐通宵熬夜，终于将那场风波消弭了！还有那场大暴雨，地下室满是马上要送交的衣服，要不是沐沐连夜赶过来把所有衣服抢救出来，相信老师您都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办吧？平安夜那天，我和魏华跑出去玩了，也是沐沐一个人彻夜赶工，独自把一件满铺珠子的裙子给缝好，终于赶交成功……”

“好了，别说了。”顾廷宇抬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一脸懊恼，“我知道沐沐付出很多，我所有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但那又怎么样？我的分数已经确定，是巴斯蒂安先生亲手出示的，你敢质疑他吗？”

鹿萌看看巴斯蒂安先生，又看看顾廷宇，一咬牙一跺脚，居然真的冲了过去，用京郊口音的蹩脚英语结结巴巴地说：“巴斯蒂安先生，no！Youcan’tdothistoShenshen！You…you…youhavepraisedher，now…那个，Shenshenisagooddesigner…”

巴斯蒂安先生根本不知道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在说些什么，他从手中的图册上抬起眼，看了鹿萌一眼，微微皱起眉。

一直安坐在旁边的贺瑾言，看着这只凌乱莽撞的小鹿，却难得地笑了出来。他站起来，拖住鹿萌的手肘，不由分说将他拉了出去。

等走出门口之后，贺瑾言才说：“好了，我替沐沐谢谢你的心意，但你可以回家收拾东西，年后正式到工作室上班了。”

“你凭什么替沐沐啊？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刚刚也给沐沐打了0分！”小鹿完全挣不开他的手掌，只能怒吼，“我还以为你真是沐沐的朋友呢！落井下石！你英语好你去劝巴斯蒂安先生回心转意啊！”

“巴斯蒂安先生下的决定，没有人可以更改。”贺瑾言说着，将他拖到门外，一抬头看见站在那里的我，便向我看了一眼，将鹿萌的手放开了。

鹿萌抬头看了我一眼，埋头不说话。

我勉强朝他笑一笑，走到他身边，说：“小鹿，多谢你为我着想，但一切已成定局，我会接受的。”

“可……可是……”

“也没什么啦，其实我还可以回家开网店。你之前不是说自己喜欢一家叫‘宋叶的年华’的店吗？其实……那就是我和朋友开的。”我脸上浮起有点僵硬的笑容，对着惊愕抬头的鹿萌坦诚，“所有衣服的设计，都是出自我的手，贺总是出资人，沈行知以前是我们店的打版师，我的好朋友克瑞斯是店长。”

鹿萌惊得都快跳起来了：“什么？居然……这太不可思议了！我就说那家店的衣服怎么这么合我心意嘛！原来……原来就是你的店！”

他大惊之下，就连看沈行知的眼神都不一样了：“沈行知你居然是打版师？我一直以为你是在圈内混日子的！”

沈行知笑道：“其实我还有个身份是超人，千万别告诉别人。”

眼看这两人站在走廊上聊天，已经把话题都歪到外太空了，只有贺瑾言还记得正事，上下打量着面色依然不佳的我，说：“你还真是承受不住压力，怎么一知道自己失败，就迫不及待地要逃走？”

我默然仰头望着他，赌气又沮丧地说：“因为，连我以为可以在最后一刻支撑自己的那个人，都毫不留情地抛弃了我，所以我觉得，我可能无法靠自己的力量，若无其事地面对这个结果。”

“抛弃了你的……”贺瑾言微微一笑，那双一贯锐利冷淡的眼睛，此时却盛满了笑意。他俯头贴在我的耳边轻声问，“是指我吗？”

被他这么轻快的语调一重复，我才猛然惊觉这句话居然这么暧昧。我不由得懊恼不已，扭过头盯着另一边，不想看他。

“好啦，现在我只想知道一件事。”贺瑾言直起身子，恢复了那种正直严肃的模样，“你那件设计是出了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