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他面前,脑中明明已经浮现了答案,但呆了足有十来秒,我还是摇了摇头,低声说:“我……不知道。”
“你知道的。”贺瑾言淡淡说道,“昨晚我去你那边看的时候,一切都还完好无损,而今天早上你带着它过来,直接交到了沈行知手中。所以唯一有可能动手脚的人,是克瑞斯。”
我用力闭上眼睛,摇了摇头,说:“不,克瑞斯不可能!”
“可能不可能,问一问不就知道了吗?”他盯着我,眼睛一瞬不瞬。
我咬住下唇,艰难地说:“可我……不想知道。”
贺瑾言慢悠悠地问:“怎么可以不知道呢?你觉得克瑞斯不可能害你,但我确实已经对你下手了。所以就算你不追究,你的心里也永远会存在一个死结,打不开又放不走,这样好吗?”
我用力呼吸着,胸口急剧起伏,却并没有动手。
“还有,以克瑞斯对于服装一知半解的程度,我怎么可能会那么准确地找到破坏点,造成这么精准完美的破坏呢?”贺瑾言好整以暇地垂下眼睫,唇角甚至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你觉得,这个对缝纫和走线这么熟悉的人,会是谁?”
我用力摇头,喃喃说道:“不……我不信……”
“不用不信了,沐沐,稍微想一想就知道,你妈妈迫切希望女儿回家,克瑞斯也时刻期望你回到店里,而你现在这件服装,我们又觉得有大问题,会让你声名狼藉,彻底完蛋。于是在爱的名义下,顾未生出主意,克瑞斯执行,两个人准备动个小小的手脚,把你抄袭的罪证消灭掉的同时,也让你进入顾廷宇工作室的梦想破灭,然后,你一定就能乖乖回家了。”
我转头,看着已经走得不剩几个人的评审席,想着那件零落的裙子,神情晦暗地站了许久,才低声说:“他们的计划成功了,我如今……真的要回家了。”
贺瑾言抬手,轻轻地按在我的头上,他低头凝视着我,那眼中温柔神秘的笑意,让我一时恍惚。
按在我头顶的大手缓缓地顺着我的头发往下轻轻滑落,我看见他微笑的双唇,温柔上扬的弧度:“那可不一定。”
我仰头看着他,心口涌动着不安惶惑,但又因为他的话而燃起轻微的希冀。我有点紧张地咬咬自己的下唇,轻声说:“可是……我没有通过工作室的终审。”
“没有通过又怎么样?我怎么可能会让自己看上的人,随随便便就中断自己的道路,回归到原点呢?”他不容置疑地盯着我,那目光一寸一寸地缓慢下移,仿佛要将我的全身,从额头一直到双脚,都看得清清楚楚,不肯遗漏。
我在他目光的逼视中,不由自主地脸颊发烫,近乎逃避地垂下眼,躲避他的视线。
我听见他开口对我说话,这是我第一次听见他的声音中包含着这么多情绪,愉悦的、惊喜的、欣慰的,甚至惆怅的、黯然的。他说:“沐沐,你一定会成为,令所有人仰望的星辰。光芒万丈,无可匹敌。”
我终于鼓起勇气,与他对视。即使知道自己面对的将是不可妄测的前途,我也依然坚定地说:“是的,我会努力的,贺总。”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你确实得努力,而且,是得拼命努力。”贺瑾言的神情变得轻松起来,他转头看向沈行知,问,“沈行知,你见过学法语最快的人,用了多久?”
“两个月,基本会话。”沈行知笑着指指自己的脸颊,“就是我。”
“哦,那沐沐可真惨,因为可能连两个月的时间都没有。”贺瑾言丢下这一句,示意我跟着他穿过走廊,往前而去。
我莫名其妙,跟在他身后一头雾水地问:“什么法语?什么两个月?”
“一个将在法国任职的设计师,不精通法语,怎么混得下去?”贺瑾言头也不回,径自往前走。
我呆了呆,脚步也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贺瑾言察觉到我跟丢了,转身看我:“发什么呆?”
我声音颤抖,连吸气的声音都哆哆嗦嗦的:“法国……任职的……设计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