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livia又把脚翘起来，说：“鞋带好像松了，不紧的话不知道会不会露出里面的痕迹。”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我蹲在她面前，一边慢慢地帮她松开凉鞋的带子，在她漂亮的脚踝上绕着，一边用那不太娴熟却缓慢而清楚的法语说，“LilyDonaldson在为DG拍摄广告时，弄花了自己的指甲油。化妆师要帮她重新上色，然而她心情不好也懒得逗留，所以她对DG的人说，你们可以用Photoshop。”

Olivia托着下巴，低头凝视着我。

我给她绑好了鞋带，抬头看她：“你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吗？”

LilyDonaldson的广告被换了头，DG的人用Photoshop把Gemmaward的脸移到了她的身上。

Olivia抿住自己薄薄的双唇，有点不自在地看着她。

而我认真地看着她，说：“彼此体谅一下，好吗？”

Olivia默不作声地缩回自己的脚，坐在那儿刷手机去了。

虽然有无数的大事小事杂七杂八地堆积在一起，但总的来说，这是一场成功的秀，值得所有人在结束后起立鼓掌，向所有重新走上台的模特和她们身上的衣服致敬。

我忙着整理服装和配饰，沐小雪和宋瑜离开时，又提了一下那个设计的事情，沈行知直接帮我答应了。

他过来帮工作室的人将东西装箱，送交到车上。我忙了三场秀，累得有点站不住，送走了车子之后，蹲在地上喘了一会儿气。

沈行知俯身摸摸我的头发，将手中的一瓶水递给我，两个人坐在巴黎大皇宫的玻璃穹顶之下，看着阳光从上面倾斜下来，拉成细细长长的彩色丝线，笼罩在他们两人身上。

我屈起膝盖，将头靠在上面，转头看着沈行知。虚幻的阳光在他的脸上辗转流过，衬得他的五官那么好看。一瞬间我真的很想拿出手机，将这一幕拍下来给克瑞斯看。

我看着他微微而笑，心想，人真是奇怪，以前那么喜欢的人，现在就在身边露出最好看的面容，可是为什么自己的心却无法再像以前那样为他而急促剧烈地跳动了？

就像一条溪流，为陡峭而高峻的深谷而激荡流连，可终究她无法有那个幸运停留在他身边，所以她只好选择沉默地流出他的世界，用渐渐平息下来的水面，埋葬所有曾经的波澜。

沈行知回头看我，在我仰望自己的微笑面前，举起手指轻轻弹了一下我的眉心：“看什么？”

“看天使沈行知啊。”我按住自己的额头笑着，觉得身上的力量又积蓄了一点，于是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举起双臂说，“好啦，终于结束了，我得回去睡觉啦。”

沈行知跟上我，笑容明灿：“不行，不能就这样回去睡觉。为了祝贺你度过了进入工作室最难的一段时间，我们得去庆祝一下。”

“哈哈哈，我发现了，沈行知你老是找借口请我吃饭。”我说着，捏捏自己的肚子，又想想自己的钱包，苦着一张脸，“还是少吃一点好。你知道吗，上次三个小面包就要了我九欧元，这在国内能买多少面包呀！我一口都舍不得浪费。”

沈行知不由得抚着我的头发笑：“小富婆，你的店如今很赚钱的，好吗？而且你已经开始在国内时尚圈出名，颇有几个人打听如何找你设计衣服，名人效应都已经开始了，再也不是那个摆地摊的沐沐啦，别担心。”

我有点不好意思：“你是说沐小雪请我设计衣服的事情？但其实，我可能没有她们期待的那么好……”

“不，你绝对会比她们期待的更好，我对你有信心，因为你是我啊，总是会创造奇迹的我。比如说，这才两个月不到，你的法语就说得有模有样了嘛，这也是一种奇迹，对不对？”沈行知笑着带她上自己的车，随口和她商量，“待会儿我们去吃饭，你负责点餐，我假装是不懂法语的游客，一切你带着我好不好？反对无效，一二三……现在开始我不懂法语……”

我简直被他逗笑了，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他：“沈行知……”

“嗯？”他含笑看了我一眼。

“到这边来后，我们好像每天都能见面……你在这边做什么呢？”

“哦，我是个对社会很有贡献的人，我的工作主要是负责在各大公园闲逛，观察环境，顺便喂喂鸽子。”他睁着眼睛说瞎话，“但是看着你每天战斗的样子，我大受感动，我准备找一个你们那栋楼的公司随便上上班，这样我们就可以每天一起上下班，中午和晚上也可以一起吃饭了。据说两个人搭伙上班和吃饭能省不少钱，谁叫我们都是穷人呢！”

“你才不穷……”我无力地趴在前座上。在时尚圈最不缺的就是钱，何况是沈行知这样混得如鱼得水的人。

“我才穷呢，我现在失业中，压根儿没人要我。”他说着，停在空无一人的红灯路口，眼睛从后视镜里看了看，微微皱起眉。

我问：“怎么啦？”

“后面有辆车跟着我们。”他皱起眉。

我不以为意：“这里是十字路口，跟我们走同样方向的车子当然有了。”

“也对……抓住扶手。”他说着，猛地一打方向盘，居然在红灯变化成绿灯的一刹那凶猛拐弯，上了另一条路。

我下意识地抓住车顶的扶手，吓得顿时清醒了过来：“哇……沈行知你开车怎么这么猛！”

沈行知默不作声，一踩油门，车速直接飙升，向前急冲。

我抓紧了扶手，在惊骇中忍不住回头看向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