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文斌教白昕茗带着孙儒臣去到后院赏玩约有半个时辰的功夫,期间与孙祥寅简单聊了一下两个孩子的性格与家中琐事,各自对对方的孩子有些好感。
“瑞虎兄,方才一直是小弟喋喋不休,却未曾教兄长开口,着实有些尴尬。”白文斌将三合杯中茶水添满,双手奉与祥寅。
祥寅接过茶杯放在自己面前,合上折扇笑道:“这倒是,两家既有结亲的意思,必先有个大致的了解,不能总让双全贤弟将自家事情说得清楚了,却不知我家这边的事,说起来岂不教人笑我不知礼节了。”
白文斌看孙祥寅这意思是要开口讲叙,便整衣敛裳,正襟而坐,等着听祥寅那边的话,祥寅也不拖延,当下开口道:“愚兄本是飞水郡城中人士,后来为避前几年那疫病搬迁至此,后来越住便越觉得这边好,因此便在此住下,再不回去。”
“说来也巧,我自幼专爱水墨丹青,将书本尽皆弃了,一心只要学书画,彼时先皇琰元年间,世上风气守旧,众人张口闭口便是‘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因此家中先考妣十分大怒,日夜训斥,并不与我置办宣纸颜料。当时我如中了邪一般铁了心要学书画,乃至于偷偷地将书本贩卖了买回纸笔颜色藏在床下,逃学回来在家中学画。”
“学堂中先生只道我是逃课去玩耍,有一日来到家中要将这些事告与我父母时,彼时正是三伏天气,我在屋中紧闭门窗点着半支残蜡,正巧先生看见房中点点火光,便推门来看,见我如此行迹,只点了点头便走,次日来家说与先考妣知道,教他二老莫阻我心愿,因此才得以退了学堂回来在家一心一意地学画。”
“然则当时风气独尊书生,因此邻里闲谈时只当我是游手好闲的顽劣,虽不当面斥责,却在背后传说,以致我到二十三岁并无婚嫁之谈。先妣着急,说先考替我寻个女子,来来回回又折腾了一年,才在外城寻得一女,年方十九,因家中连年农忙,又有些贫困,因此耽搁了婚事。先考备下酒果礼品勒令我上门拜访,不想却相中了这女子,当年定下亲事结了婚姻,便是如今我之内人,雅文与儒臣之母。”
“雅文莫不是兄长令爱?”
“是。”祥寅端起杯来喝了口茶水,又将折扇放在一旁,按着手说道:“雅文大儒臣九岁,出阁至今已有九年,嫁于郡城谢家之子。”
“平常风传郡城谢家乃是有德之家,他家公子可是叫做谢云昭么?”
“正是他家。”
“如此说来,令爱嫁的人家却好。”
“因此我夫妻也不常记挂于这闺女,如今只看着这小子了。”说到儒臣身上,祥寅轻轻叹了口气道:“儒臣这小子,我也不知该如何说他……要说他不务正业、顽劣成性,这个不瞒贤弟,着实是有,他生年属牛正是属得好,平常小事时常见他发邪脾气,如头倔牛一般。然则到了大是大非上却时常看得分明,平素读书虽不看经典书籍只看些话本与小说,再就是诗词文集,对这世间大小事情时常有些自己的看法。”
孙祥寅的心思从儒臣幼时说起,便隐去他出生前那行僧的偈语预言,一来怕说与白文斌知道只会节外生枝,二来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着实说来无所谓,三来白家是信佛之家,若是说与他知道只恐怕显得自己凭空捏造些事情来亲近他家,反为不美。
白文斌心里也有些疑惑祥寅不提儒臣出生之事,却也不想太多,只道是稀松平常因此隐去,便接着话头说道:“常言道‘不怕错见只怕无见’,如此说来儒臣侄儿这心性倒也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