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你这话却是什么意思?”孙儒臣不解地问道:“既然邱老先生所言精辟入里,又有何处可以驳斥呢?”
“正因他精辟入里,我才需驳斥几句。”柳迁坐在凳上,竖起两根手指来对儒臣说道:“邱先生所言乃是正道,或者说是臣子之道,而非王公之道,更非帝胄之道。”
孙儒臣听闻此言,连忙站起来欠身道:“师兄,学生只愿闻臣子之道,并不敢奢求王公帝胄,更不敢闻其道。”
听儒臣这么说,柳迁不免露出一丝苦笑:“真不愧是邱先生的关门弟子,果真如他一般秉持正道,绝无二心。不过伯笏你听好,这世间之事有千万种变化,又有千万条大道,这数千万条大道中你只能择一而取并坚持终生,但这并不代表你应当对其他所有的‘道’避而不问,恰恰相反,你必须对它们涉猎一二。”
“师兄,学生不解其意,但却并不愿问,学生只想知道你最开始所读那段文字是何意思,其余的再不敢闻。”
“我这里并不是教你做帝王,而是教你如何被帝王所赏识。”柳迁看孙儒臣惊恐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你我都是师出邱文隽长存先生门下,你师兄我就是再怎么出格,也不至于犯邱先生之忌讳吧?”
“师兄,邱老先生曾再三告诫学生,叫我绝不可听闻异心之志,今日学生断然不敢听师兄之见解。”
“你听我说完。”柳迁也不着急,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之所言,只是叫你能成人上之人,并无他意,所谓帝王之道也不过是比拟而已。你且听着,我的意思就是叫你决不能听凭天意,事事需靠人为,而后才有机遇,再其后方能得天时,继而成器,并无他意。”
“师兄,学生谨遵邱老先生师命不敢有违,还请师兄见谅。”
“无妨。”柳迁摆一摆手,接着说道:“我这一段议论之意,乃是叫你千万莫听天时与命理,只一心韬光养晦、和光同尘,如此,待到时机成熟、天与时令,你方能紧握机运,成就一番事业。《易》云:‘潜龙勿用’,便是此理。”
“师兄,既然要成就事业,为何又称‘勿用’呢?”孙儒臣不解道:“既然要成就事业,尽早安身立命,等到时机成熟时誉满天下,不是更能抓住机运,顺天应民吗?”
“哈哈哈……伯笏,你还未经世事,看待事物都过于稚嫩。邱先生可能不愿对你说,但我柳迁宁愿你此时看待事物悲观些,也不愿你将来被人算计、悲叹痛苦。需知世间圣人之所以为圣,凡人之所以为凡,皆有其中道理。有道是‘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唯有圣人方能超出己见、不念功名、不惜小名,而凡人并不能行此道,是故众人心头有两把尖刀最为可恶,一名‘嫉’,一名‘妒’。你过早崭露头角,只会引来众多凡人的嫉贤妒能,他们见不得别人好,便处处向你使绊,恨不能杀你而后快,所以说‘潜龙勿用’,并非因潜龙难成大事,而是因为潜龙难敌小人陷害中伤而已。”
听完这一席话,孙儒臣如梦方醒,连忙躬身作揖道:“师兄所言甚是玄妙,学生受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