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干系重大,所以老衲不厌口舌,再三相问。”慈真长老睁开双眼,仍旧趺坐而道:“老衲方才并未料及孙施主竟不问其他,只问命理,欲待不说,又于心不忍,适才想了又想,不如将此事告知白施主,既不会坏了老衲这边的规矩,又不致袖手旁观、坐看世人生死,有违祖师教诲。”
昕茗听慈真话中语气比平时多了几分严肃,难免慌了起来,也顾不得害羞了,忙道:“长老,实不相瞒,昕茗是真心喜欢孙公子,如今心中也有几分要与他结成姻亲的想法,若有些干系与他的事,还请长老直言相告,不要避讳。”
慈真轻叹一声:“唉,命中有数,命变人犹可改,数变则不可知啊。白施主,老衲这边说了这些话,你可再将此事三思。”
“长老,你就别卖关子了,昕茗心里慌得很,还请长老快说吧。”
“老衲曾说,孙施主并非尘世凡胎,这一节上,因老衲曾自立誓言,所以孙施主并未问及此事,老衲也不可告诉,但若要对白施主说却不会违背誓言。”
“孙施主之身乃天赐善胎,即是尘世所说的‘好事修得老来子’,孙施主家中常行好事,因此孙父本有女无子,积得此子乃是上天好生之德,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天数有变,而天命不常变。数一变而命不变,孙父本无子,修得一子,则此子或忤逆、或不孝、或早夭、或乱世,此数者或占其一,或占其二三,皆是天命所致。孙施主——”
“孙公子他并不占此数节任意之一。”白昕茗急忙打断了慈真的话道:“家父曾言,孙叔叔对他说孙公子幼时曾有数年忤逆其父母与老师,但这几年却是转逆为顺,更且知书达理,并无您方才所说的那些事。”
“老衲正是看不透这一节。”慈真缓缓捋一捋胡髯道:“孙施主一生或有大吉,或有大难,但无论如何,倘若他能终老,必将出世,因此人本非人世之人,若死尚且不论,若生则必然寻无人之处,纵使他自己不愿也必将有此一节,否则便易生大难。白施主你既然真心要与他结就姻亲,老衲便将此事说与你知道,施主当三思而后行。此人之生平,老衲着实观之不透,但其心性,老衲却能看出一二,方才也曾说与他知了,不知施主你可曾听懂。”
“昕茗虽不尽知,但也能听懂一二。”
“傲上而不忍下,骄纵而不自持。毅重而负胆谋,心勇而少血勇。孙施主这些秉性,白施主你可尽知?”
“长老,昕茗虽然愚钝,但自与他相识至今已有半月,多少也能看出一些来。他……他时常不屑于世传之能人、富贾、才子,却往往怜悯身陷贫困的弱者,这想必就是‘傲上而不忍下’;虽然时常将常人看得困难的事情不当回事,但却极少自吹自擂于自己的文武,这应当是‘骄矜而不自持’;他行事谨慎为先,又十分沉稳,甚至不像他这个年纪的人,危难时刻也能挺身而出,颇具勇敢,这应当就是长老所说的‘毅重而负胆谋’;不过他时常心中怀有勇略,在一些事上却要犹豫一二,这大概就是您说得‘心勇而少血勇’。这半月来,昕茗就是这么看待孙公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