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家的书生考试回来之后不两天便来拜见张家,见了张静,第一句话便是:“张遇初,听说你又落榜了,这次又是何理由啊?”
“唉,别提了。”张静一副愁眉苦脸:“我刚到京畿地方便遇到山贼匪患袭取国粮,王城周围通行宵禁,无论我怎么求告那守关士兵都不肯放行,因此延误了考试,整整晚了三个时辰之久,等我到了以后,满堂举子早已鱼贯而出,岂有补考的道理?”
“哈哈,遇初,我看你这一次又指不定跑到什么地方去花天酒地,把叔父给你的那些钱都糟蹋干净了以后才回来,又编出这么一个幌子来欺骗邻里乡亲,恐怕要来年再故技重施吧?”
张静顿时恼得满脸通红,争道:“李悟道,你我两家本是异性亲族,我自幼便待你如亲弟一般,但你——你为何今日过来却对我兴师问罪?手中并无凭据、证据,怎敢如此空口胡言,污人清白?!”
李祝听了这话不怒反笑道:“张遇初,我污人清白?你倒是让附近邻里乡亲说一说,谁家的举子连考四次都是考卷都没写几个字就铩羽而归?俗话说得好,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头几次你回来说自己遇不吉知识被迫回来,叔父与叔母二人也不曾说得什么,但这一而再、再而三地遇事,你还有什么借口可说?”
“弟啊,你我相识至今怎么说也有七八年的光阴了,我张静是什么样的为人,你不能说是一清二楚,也该是略有耳闻,依我的行事,怎可能做欺瞒父母、骗取财货、恣意挥霍这等猪狗不如的事呢?”
“江山易改,本性也可更易。不错,兄长你从前的确是品行过人,德馨之名全县咸知,但自从你头次去考试过以后,回到家中来除三餐与如厕之外便在卧房中闭门不出,你可知叔父叔母有多担心你?可兄长你呢?好不容易熬到第二次开科考试,你却又将它付诸东流,甚至还有第三次!兄长啊,人非草木,你的亲父母如此和蔼慈善,你怎忍心多次欺骗他们啊?!”说着,李祝也红了眼睛,挥袖骂道:“你我有异性亲族之谊,所以我李祝才不怕得罪了兄长你,独自一人来此质问。但兄长你须知道,这等不仁不义、不亲不孝、不尊不实之事,猪狗不如!举县之人每每论到兄长这里无不摇头叹息,兄长若在如此一意孤行下去,恐怕果报不远啊!”
“李祝!”张静怒道:“我因你是弟,所以忍怒相让,但你不要得寸进尺!我张静行得正、坐得端,好清白的名节,怎容得了你如此污骂?!我且问你,你说我骗了双亲财货出去风流,可有证据?若是无凭无据,又怎有底气指鼻而骂?”
“兄长,你不要强辩了,你初次科举回来时已有人看到你在烟柳巷中进进出出,难不成是进去读书的?必是行那败坏风俗之事!兄长啊,你就听我李祝一言吧,你若是盛名已久才出入青楼,顶多说你是美玉微瑕无伤大雅,可你……你现在身无半点功名,袖无分毫财货,怎可忍能欺善,以读书为名从叔父母手中套取金银呢?”
“李祝,你且住下。”张静抬手止住他道:“我初次遭贼人剪径,连书箧都被那伙强徒抢了去,无奈之下只得一路乞讨回家,需知这众生百态之中唯有风尘女子最爱行好事,因她们手有余财又无处挥霍,身陷风尘只得多行好事,以图善报,因此我才含羞忍耻去烟柳巷中乞讨。你只听人说我在那处出入,可曾问他我张静当时穿得是多么破败的衣裳?就是风尘女子,她见了我也忍不住脸红,真可谓是衣不遮体、无可奈何!这一些事,你这自幼锦衣玉食的殷实之家公子,怎可能知悉呢?”
“兄长啊,你也不必再多做解释了。正所谓空穴来风,这方圆几十里的地方早已传满你的流言蜚语,叔父叔母出门时也常有耳闻,只不过他们依然还愿意相信兄长你这个独子,顾惜你的颜面,不肯说破而已,哪怕是为了叔父母,你也该浪子回头,这会还为时不晚啊。”
“李祝啊,我要怎么才能让你相信我!难道要我剖腹挖心出来剖给你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