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武立伸出一只手止住儒臣,说道:“我方才说过了,这两个条件不需你今日答复,等过几日你思量得差不多了,再来找我。”
“……那好,师父请说第二个条件吧,儿徒听着。”
“这第二个条件……”武立沉吟了一会,摆摆手道:“真说起来你也不一定非得答应下来,不过我还是对你说了,你自己看着办吧。就是不答应也不影响我传你武功,更不影响你我二人之间的关系,但你若能答应下来,那便是有恩于我祖上,我自当感激不尽。”
武立极少在练功外对儒臣如此正色说话,更不必说‘感激不尽’、‘有恩’这些话。如今乍一说出来,孙儒臣顿时觉得有些汗颜,连忙应道:“师父言重了,儿徒怎担得起?还是请师父快说吧。”
“这第二件事,就是要你答应下来,替我寻个仇。”说罢,武立沉默一会,又开口道:“这人姓贾名希,前朝曾在北域与孙疆一同抗击巨奴,回朝之后因功封为刑部尚书,监管全国典狱刑法。后来有一年,这人听信谗言,错将我尚在狱中的爹斩首,那时我还在京城做教头,等听到这个消息时,我爹的头已经挂在菜市口门上示众了。”
“这……”孙儒臣一时有些说不出话,过了许久才开口问道:“师父,儿徒有一问,还请师父不要动怒。”
“你是要问我爹是不是真的冤枉对吧?我可以对你说实话:是。而且那贾希后来查明此案还替我爹平凡昭雪,也正是因为这一件事,我才能在丰脉京师安安稳稳地做这么多年的教头,始终没人来动。等到贾希死了,他的儿子贾闰又考中了状元承继官位,还曾特地到我家中拜访,对我道歉再三。”
“师父……请恕儿徒失礼,但儒臣着实从心中觉得这一件事并不应当再找他家报仇了。”孙儒臣说完,将头低下等待着武立的反驳,不料武立只是微微一笑:“不错,他既为我爹平了反,又将胡说八道那人砍了头,还对我关照有加,于情于理我都不该再记这仇。”
说到这里,武立仍旧面如止水平静无比,但孙儒臣能够听到他的呼吸声愈发沉重,知道他此时必然有无数情感冲突激荡在心中,便低着头等他开口。
武立再开口说话时早已变了一个口气,方才还是平平淡淡如同在说旁人的事,此时却字字咬牙切齿,恨不能咬碎口中钢牙一般:“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他若听信谗言到底,我便会持刀埋伏砍他头下来,再去伏法。但他却想过来了,将进馋的人杀死却不去追究陷害我爹的人,他向我道歉也是为了这件事——他明知我爹是遭人陷害,却无法去追究那陷害的人。小子,若你是我,难道能忘掉这件事么?”
“忘却是必然不可能的,不过儿徒也不会心心念念地还要报仇。”孙儒臣这句话越说越小声,心中很怕武立会因此发火。
“那是你。”武立并未动怒,语气也恢复如平常一样:“你还是个黄毛小子,终归不懂这等境遇,想来也不该对你说这些。不过话说回来,我此前也对你说过,这一个条件你愿意应承下来自是最好,但若你不愿,也并无什么事,最要紧的是第一件。”
“师父,请恕儿徒不遵师命,但这件事着实……”
“这不是师命,只是请求而已。我如今已经年过半百,今后时日不长,大概再无时日看那人倒台了,要说报仇,凭这具日渐衰朽的身子也已不可能,孩儿,你若能替你武爹报了这个仇,我将来到了九泉之下也不会忘这报仇之恩,但你若不愿,我也不可能强求。你拿着这本秘籍回去吧,我还要在这里静静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