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珪二十年农历四月十五日巳时七刻,飞水郡长醉楼中。
孙祥寅举起酒壶将两只瓷杯倾满泉酒,推给武立一杯:“武大哥,这比武会,你可知道什么内情?”
“内情?弹丸大小的地方,哪有这么多内情,不过是官商之间互相利用罢了。”武立端起酒盅一饮而尽:“好酒,不愧是飞水泉酒,果然又香又冽,喝下去口舌回甘,好酒,好酒哇,我可得带上几桶回去。”
“武大哥,这次不曾多带车来,要买酒还是等下次吧。”孙祥寅笑着为武立又满上一盅酒,自抿一口,问道:“不过武大哥,具体出了什么事,小弟还是有些好奇。”
武立停杯,向孙儒臣与夫人所在房间的方向努了努嘴道:“瑞虎啊,我看你不是好奇,是为了儒臣那小子吧。是不是担心此事波及了他?”
孙祥寅放下酒盅,缓缓地点了点头:“为人父母确实比起年少时更容易忧心忡忡,尤其是事关儿女时更易忧心。实不相瞒,我是担心此事与前些日子柳迁那事有关。”
武立点头:“确实如此。前些日子我和县里的捕快闲聊时听他们说因柳迁的案子从端云郡来了些人,这比武会本就是郡守瞒着上头办的,如今来了些人,他怕走漏风声,这才将比武会临时取消的。”
“原来如此,我只道是这案子有什么蹊跷,所以近来飞水郡诸事怪异。”
“你猜的倒也不错。”武立抿了口酒:“那捕快还说昨日在衙门内出了些事,不知你听到风声没有?”
孙祥寅点点头:“听过些许,昨日我与儒臣去荒山旁射野兔,归来时正好见衙门前聚了些人,于是听了听动静,似是在审什么案子。”
“是审柳迁的案子。那一日县令不知为何私自提审柳迁,还动了刑,但柳迁到了也什么都不说直至双腿夹断——”
听到这里,孙祥寅看了一眼隔壁间的方向:“武大哥,低声。儒臣这孩子不知怎的和柳迁处得十分不错,我担心他听到这些会难过。”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以往我还总觉得无儿无女颇有些孤独,现在看来倒也清心。”说着,武立禁不住笑起来:“不过现在也是多了个儿徒需你我兄弟一同担忧。”接着轻声道:“听说柳迁无论如何都一言不发,后来又去了个季王府的什么管家,说要察验柳迁生死,韩县令不许,令左右将那人押下去,但却无人敢动他——”
“那是自然,毕竟是季王府的管家,论起来与季王亲身到此并无二别。”孙祥寅抿了口酒:“俗话说‘打狗也得看主人’,哪怕是季王府里的狗被人欺负了,也可视作不以季王为意,更何况管家呢?”
“正是如此,所以当时并无人敢动,说来也算合情合理。只不过韩县令他当初考试读书太多读成了个书呆子,坚执要众人拿下那管家,众人仍旧不肯,那管家旁若无人的走过去验过脉又出去了。韩县令气得七窍生烟,几乎闷绝,独自一个走出去了。”
“唉,韩县令心性死板又刚烈易怒,经这一着恐怕不被气死也要疯癫。”孙祥寅叹了口气:“可怜如此一个清官,摊上这么件事,我只怕他会做什么出格的事。”
“正是如此。”武立将酒盅喝干,又自酌一杯一饮而尽:“那小子虽然迂腐一根筋,脾气又大,但毕竟是个好官,这年头可不多见这样的县官。听那捕快说,当天过后韩县令就将官印贴封,然后就在自己家里呆着了,当夜杨缜与李庆都曾去过,他只说自己有病不肯见人。考虑到当天他就已经有些痴癫,恐怕确实是生了什么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