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那么足以见得陆家的地位又蹿火似的往上涨了一大截,倒也算全了他们来吃席的另一个暗戳戳目的——在侧王妃跟前露脸,为巴结陆家打基础。
陆家无权,但有钱,而官场上打交道,最不能少的就是银子,相信没有哪一个不爱这玩意儿的,以前不敢巴结,是因为士农工商的阶级束缚,即便心里想陆家的钱想得流口水,嘴上也得跟着“志同道合”的同僚们一起鄙视陆家唯利是图。
如今不同了,陆家与皇族联姻,身价水涨船高,自然不可同日而语,他们这些老油子便能借着“吃席”之名各种在侧王妃跟前找存在感。
你要说男宾见不到侧王妃?老家伙们有的是办法,贤王府只这么一位侧王妃,正妃进门前,她少不得要挑起后宅的大梁,宾客来的礼单她总要过目了吧,此时不下手,更待何时。
于是乎,赫连钰今天收到的礼超乎想象的重,有人甚至打听清楚了他之前在宫外的别庄里那些名贵花草被毁,特地将自己宝贝了几十年的珍品敬献出来,也有的人觉得陆幼萱这样出身商户的女子必然市侩且满身铜臭味,故而金石玉器不要钱地往贤王府送。
只可惜,这些东西都没法引起陆幼萱的兴趣,花草陆府多得是,金石玉器更是看到腻,不管他们送得多重,看在陆幼萱眼里都会觉得很普通,要知道,陆家很少送礼,可一旦给人送礼,那必然是非大手笔不出,所以她潜意识里把这些文武百官想象得跟陆家一样很有钱,以为别家有事儿,他们也是这么送的。
得亏怀着希望来的这群人不知道这位侧王妃看过礼单之后就把他们变成了白送礼的“有钱人”,否则一个个指定得吐血三升。那送的,每一件可都是平日里舍不得摸舍不得碰的宝贝啊!就这么被无视了……
萧皇贵妃今日盛装打扮,锦葵给她绾了个朝天髻,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得很。
见到新郎新娘各自牵着大红团花绸走入礼堂,萧皇贵妃嘴角轻轻上扬,儿子得了陆家这座金山,她当然高兴,所以就算明知今天娶的只是侧王妃,她还是忍不住来了贤王府。
一旁的锦葵悄悄抬眼,恰巧看到萧皇贵妃志得意满的神情,心头冷笑了一下,以为得到陆家就能得到所有?想得未免太过天真!
三拜之礼很快完成,赫连钰牵着大红团花绸走在前头,陆幼萱牵着另一头跟在后面,踩着由米袋堆成的“小路”往新房走。
进了新房,赫连钰接过喜媒递来的秤杆掀开陆幼萱的盖头。
突然得见光亮,陆幼萱有些不适应地闭了闭眼,再睁开,对上赫连钰俊逸的面容,心跳蓦地一滞,这位…便是她以后要相守一辈子的夫君吗?自己似乎一点准备都没有,没有准备好为人妻,没有准备好为人母,更没有准备好,与一个全然陌生的男子生活在同一屋檐下。
瞧出她眼中如同惊鹿般的无措,赫连钰心神微动,要说陆幼萱的皮相,算不上倾城绝色,却也是难得的清秀佳人,尤其是两边脸颊上增减不得的婴儿肥,更是让人能打心眼里生出怜惜来。
赫连钰之前没见过陆幼萱,陆幼萱同样也没见过他,因此这掀开盖头的初次见面,让两人同时愣了一下。
赫连钰是没想到陆幼萱会生得如此容貌,跟个易碎瓷娃娃似的,这样的人本身就具有一定的杀伤力,莫说下狠手,便是对她说几句重话都像是在犯罪。
而陆幼萱则是惊惶,她从来没与外男单独相处过,一想到自己今晚要与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男子坦诚相见,心中就越发的慌乱,以至于弱小的双肩都在细微颤抖,双手不由自主就要做出保护自己的动作。
赫连钰眯了眯眼,“你在害怕?”
“没,没有。”陆幼萱深深吸了一口气,摇脑袋。
“你怕本王。”这次是肯定的语气。
陆幼萱被他那么直勾勾地盯着,心中又惊又怕,都快哭了。
赫连钰逼得更近,陆幼萱本能地往旁边闪躲,后背上的冷汗一层覆一层。
“从今晚开始,你便是本王的人了。”赫连钰突然在她旁边坐下,顺手搂住她不盈一握的纤腰,将她圈向自己。
他的后宅没什么正经主子,只是之前被皇宫安排过几个通房丫鬟而已,但那些都只是婢子,容貌只能随便看看,若非为了完成任务,赫连钰很多时候都不愿意碰,绝大多数都是灭了灯进行,可眼前这位,她是陆家精心娇养出来的姑娘,娇弱无力,水灵剔透,靠近他的时候,身上那股似有若无的处子幽香让他忍不住沉沦。
饶是赫连钰,也过不了美人关,纵使他对她没感情,可她是他的女人,是他圈钱的工具,他要她,理所当然。
“王爷,妾身…妾身有些饿了。”陆幼萱被他紧紧箍住,浑身都不自在,想动吧,怕惹他生气,可是不动吧,她又不习惯这么被人抱着。准确来说,是她到了现在还没能完全接受自己已婚的事实,所以即便现如今房里没人,只有他们两个,被他这样抱,她还是会第一时间条件反射地觉得自己清白毁了,往后再没有男子敢要。
“一会儿厨房会给你送一桌席面。”赫连钰声音不由自主地放轻了些,原本想把从陆修远那儿受来的气都撒在她身上的,谁料陆幼萱长得这般……这般让人下不去手,那惊慌失措的小眼神和不安扭动的娇躯,无一不是在勾引着血气方刚的男人犯罪。
大掌钳住她娇小的下巴狠狠掰正她的脑袋,赫连钰一瞬不瞬看着陆幼萱,她那双眼睛湿漉漉的,好似蒙了一层薄薄的雾,瞧不真切,却让人忍不住怜惜。
被他这么盯着,陆幼萱下意识地往后退。
赫连钰捏住她下巴的手力道加重,冷笑,“欲擒故纵?”
陆幼萱又急又气,什么欲擒故纵,她跟他很熟吗?她为何要那么做?她只是害怕他那双深邃如潭的眼睛,看着自己的时候,就好像自己成了他笼子里的猎物,是生是死全凭他定夺,除了逃,她几乎无生存下来的可能。
因为气极,小脸上更如撒了一层浓丽的胭脂,看得赫连钰双眼赤红,他手臂一收,力道过大,她猝不及防,一下子跌撞在他怀里,赫连钰再一次勾起她的下巴,想对她做点儿什么,陆幼萱心跳慌乱到极点,缩紧眼瞳忙道:“外院还有很多客人!”
一盆冷水浇下,赫连钰所有的兴致都被打断了,他恨不能直接捏碎她一张脸,阴沉沉的气息将她整个人笼罩在里面。
“王,王爷。”见对方岿然不动,陆幼萱又试探着轻唤一声。
猛地松开她,赫连钰站起身理了理大红色的袍角,一声不吭走了出去。
赫连钰一走,外面陪嫁来的丫鬟婆子顿时涌进来,问清楚自家姑娘肚子饿,马上去厨房帮着准备席面。
陆幼萱的确饿得厉害,所以等席面送来的时候,想都没想就直接开动,嗯,吃东西能减轻压力,这是她以前在闺阁中得来的经验。
今天的一切,实在是太让人接受无能了,她到现在都还觉得像是在做梦。
她嫁人了,有夫君了,今后再也不能随随便便回娘家,有个人会替她爹娘一直管束着她。
吃着吃着,陆幼萱眼圈就红了。
布菜的小丫头见状,心疼地问:“侧妃娘娘,你怎么了?”
陆幼萱忙抹去眼泪,“我想家。”这些都是她带来的贴身婢女,在她们跟前,她说话随意些。突然来到一个完全不认识的地方,也的确是想家,越发觉得自己离不开爹娘和哥哥。
那丫鬟听得脸色大变,忙对着陆幼萱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娘娘可不能乱说,否则要让贤王府的人听到了,咱们可就没好果子吃了。”
这丫鬟是个谨慎的,跟了陆幼萱很多年,她听到婢女如此说,心底的郁结消散了些,但还是难过,往后都得生活在这个地方,晚上还得与男子同榻而眠,多难为情啊!虽然她有过心仪之人,却也只是远远地见过两面,那时候心里念的脑子里想的都是何时再有机会,再那样远远见他一面就好,就算是要议亲,也是长辈们操心的事儿,她从来没往婚后这方面想,所以对她来说,眼前的一切都太过陌生,她一时没办法接受。
可就算心里抗拒,嘴巴里也是不能说出来的,等赫连钰陪完宾客再回新房简单洗漱了一番之后,她还是得伺候他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