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翁送他的蝴蝶木刻,从黑泥中滑落,又被怪物碾碎。他的每一剑都在怪物身上留下灼痕,而后又飞溅出更多的黑泥,无一不刺痛着他的心。这个怪物的血,是这个村庄所失去的东西。而这个怪物,即是村庄。
怪物发出阴森的低吼,听来像是众多惨死的冤魂压抑的悲鸣,那些“遗物”,为男子面上覆上一层阴郁。
女孩拉上男子往不远处的山上逃去。
“这到底是个什么?”
“啊?这个吗?”她指了指身后穷追不舍的怪物。“魇。众人惨死,怨气不散所化,极难产生,不过只出现于梦境。”说到这,她笑了下,“呵,到时候只管牵制住它,若要消灭它,只看那人如何抉择了。”
他俩藏在破旧的佛堂下,等着魇的到来。佛堂简陋的后庭久未打扫,青苔石砖上杂草丛生。女子拨开覆笼的野草,一株杏黄花朵夹杂其间,在轻风中微颤着。佛灯忽地熄灭了,佛像剧烈摇晃着,响着骇人的嘎吱声。佛像背后开出一条缝隙,猛然窜出一只巨兽,冲破了古刹朽坏的墙垣,向女孩扑来。
是男子先将她扑倒,躲开了这一下。手腕粗的藤条再次捆住它,一条断裂,便又有几条补上去,直到将之死死按倒在地。
巨兽咆哮着挣开藤蔓的束缚,却又冷静下来,伏在地上再不动了。脊背一起一伏,好似在享受酣眠。它的脚下,无数黄花撑起它硕大的身躯,散发着怡人的馨香。
“萱草解忧,愿此能纾解你不尽的怨怼。”她轻抚着巨兽没有面目的头颅,一如老妇人摩挲着她的脑袋。她祷告般跪在它的面前说着,随后在它的“耳”旁低声谢道,“夫人的桂花糕十分可口,这些天来,辛苦了,”她极力克制着,嘴唇被咬得渗出丝丝鲜血,微微抽动着。她的眼中浸满了泪水,稍不留神便滑落下来了,“也,永诀了。”
女孩背着他拭干了泪痕,重又恢复了往日的神情,回到女子身旁。
“你分明能看见它,为何那时……”男子明知故问。这怪物不是他俩能对付的,贸然而上既然那怪物对他们无感,那么回避便是最好的选择。即使知道如此,他还是希望能从她口中得到她的态度。
“为你。”
二人重归于静默,静候着僧人的抉择。
巨兽的皮囊渐干瘪下来,束缚的藤条紧紧绞下去,不多久巨兽便消失了,只留下半枚鱼形的浅粉玉环卧在花丛中。女孩惊得瞪大了眼,睁睁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异象。
“糟了!”她拾起那枚玉,拽上男子穿过院墙的破洞。
没有佛像,眼前是一帘瀑布,背后是幽暗的甬道,壁上的蝶痕鲜红如血。男子掀开水帘,正要如先前来到此地一般踏入新的境地,却被女孩猛地拉回来。她取来玉石,以尖利的断口裁断水瀑。水瀑断流,半截坠落山崖,另半截悬在半空。
“来吧。”她向男子伸出手。